休整期間,鄭晚瑤收到了一封十分可喜的來信。
“陛下讓我研製的火藥,早前已經試過不下十遍,如今威力足夠戰場所用。”
落款正是魏宜蘭。
鄭晚瑤合上信箋,當即派了一隊精悍兵馬去迎接,鬼兵雖勇猛異常,到底是血肉之軀,若火藥真的研製成功,那麼此戰必定事半功倍。
魏宜蘭也算機密要員,總得仔細護送。
三日後,將士們元氣恢複,信心大增,鄭晚瑤與裴景承挑燈夜話,製定出了全新的作戰方案。
燕國占據地形之利,易守難攻,尋常圍點支援的陣法恐怕不能拿下。兩人捧著張地圖廢寢忘食地商議,終於得出結論——唯有一字長蛇陣可以破之。
長蛇陣運轉,猶如巨蟒出擊攻勢淩厲,全陣分陣頭、陣尾、陣膽三部分。陣形變幻之時,真假虛實並用。
萬事俱備,當晚鄭晚瑤親自端了一碗酒,在眾將士麵前一飲而儘,然後反手將瓷盞砸碎。
“喝了這盞玉練槌,願爾等明日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眾將士紛紛隨之豪飲烈酒,高聲呐喊。
“開疆擴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鄭晚瑤心底湧起幾分慨然。
君臣上下一心,戰役未打氣勢便先勝了三分。
翌日,天邊剛泛起魚肚白之時,鄭國的軍隊便緊鑼密鼓籌備與齊軍聯手,鄭晚瑤作為象征意義上的主帥,前頭由裴景承以及其副手開道,緩緩騎馬出城。
金戈鐵馬,旌旗獵獵。
這一回,必須拿下燕國的玉城。
戰鼓的敲響,陣陣轟鳴聲乘著風飄入耳內,同時揚起陣陣風沙。
片刻後,風沙散去,對麵軍隊的身影逐漸由遠及近。
同樣是將軍兩邊開道,眾星捧月一般簇擁著中間人。
鄭晚瑤眸色微凜。
果然,戰況危急,沈霽臨也禦駕親征了。
他的臉無論從神情還是健康角度來說都很難看,唇色蒼白,眼下一圈濃重的烏青色,下巴也尖細瘦削。
最重要的是,少年眉宇之間隱隱有一股揮之不去的猩紅戾氣,一身的精致冰冷的騎裝都壓不住。
想是深埋他體內的藥效愈發起效了。
感察到少女打量的視線,沈霽臨眼眸微微眯起。
上次是隔江而望,如今是陣前相對,兩人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唯一不變的是,視線相交的瞬間,便有刀光劍影、火花四濺。
鄭晚瑤一身絳紫色的箭袖長袍,烏發用紅繩簡單束成一個高馬尾,身上半點多餘的妝飾也沒有,僅一條鑲寶綴玉的腰帶略略自矜身份。
除了清減了一些,幾乎看不出和從前有何處不同,氣色也依舊紅潤。
英姿颯遝如流星。
那段被軟禁在燕國皇宮的時日,仿佛半點不曾影響她,所謂的少女情懷春心萌動,更好似鏡花水月。
氣氛劍拔弩張,裴景承敏銳察覺危險之意,不動聲色地往鄭晚瑤身邊靠去。
“阿瑤。”
鄭晚瑤本人卻並無懼色,一手握緊韁繩,眼眸冰冷:“我說過,我們還會再見麵,今日就是見真章的時候。”
沈霽臨唇角微扯,笑得森冷。
“殿下放心,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一定給你留個全屍。”
“沈霽臨,你找死。”裴景承眉頭深深擰起,嗓音清冽如同開刃的利劍:“有小爺坐鎮,你們全部加起來,也沒這個本事!”
“是嗎?我倒是想看看你們是如何成為籠中雀的。”
話是這麼說,實際上隻有沈霽臨自己知道。
這段時間以來,濃烈的愛恨矛盾交織仿佛水火不容一般,在心底纏繞,此消彼長。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常因煩躁無法入睡,恨不能立刻將鄭晚瑤碎屍萬段。可如今真的見到了她,鮮活的、生動的,一舉一動都令他難以移開目光。
有個念頭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