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沈霽臨終於回來,他的形容狼狽已極,臉色很不好看,懷裡捧著的草藥卻連一片葉子都沒少。
“阿姐,我……我回來了。”沈霽臨遞過草藥,眉眼被雨水打得濕漉漉的,眼下淚痣愈襯得那一雙眸子清亮。
鄭晚瑤就著他的手拿過草藥,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麼,搖搖欲墜的沈霽臨便倒頭暈了過去。
“……”
她就說,縱然是男主,沈霽臨也該倒下了。
鄭晚瑤靜靜打量著他。
隻見為了尋找草藥,他的掌心似乎又添了些新的擦傷,衣裳染血,墨發披散,看起來好不可憐。
旁人看了也許心碎,鄭晚瑤眼底卻沒有一絲波瀾。
哪怕是他這般毫不設防、安寧平和的睡顏,鄭晚瑤卻總是會頻繁想起父皇和魏宜蘭的眼睛,還有數不清死去的將士亡魂。
她努力調轉周身內息,咬牙拚儘全力,然而也隻能動一動手指而已。
幾番嘗試無果後,鄭晚瑤知道急不得。
她麵無表情將草藥嚼碎後咽下。
身體的疲憊漸漸襲來,枕著淒風冷雨,鄭晚瑤也緩緩閉眼。
……
再醒來已是深夜,外頭一片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沈霽臨不知何時起身,正在篝火旁取暖,一邊添樹枝一邊磨著草藥。
鄭晚瑤一低眼,這才發現自己肩上竟披著他的外衫。
“阿姐,我剛剛看你在夢裡冷得發抖,就把衣裳給你蓋著了,現下可有好些?”
鄭晚瑤嗤笑盯著他:“這麼快就叫上我阿姐,你就不怕,我是騙你的?”
“不會的。”沈霽臨搖搖頭。
如玉麵容在暖色篝火下,更顯精致清冷。
“因為我第一眼就覺得你是好人。”
好人?
鄭晚瑤唇角的笑意更加冰冷。
她有多久沒聽到這兩個字了?
反倒是魏宜蘭死前,叫她壞女人。
“……試探你而已,看來你還不算太傻。”
鄭晚瑤麵上依舊神色如常,將心底那股恨意壓下。
“你叫小沈,名字隻是我們在組織的代號。”
既然沈霽臨此時真的失去了記憶,自己又動彈不得,不如先利用他把傷治好再說。鄭晚瑤拿密探訓練的日常事務套了個殼子,換了兩人的名字說給沈霽臨聽。
“當初你我得罪過人,被追殺時縱馬滾落懸崖……”
沈霽臨也聽得入神,似乎深信不疑。
“總之,我們沒有爹娘,我也從沒見過他們。”鄭晚瑤冷冷地重複道:“這世上,一直是你我相依為命。”
然而話音剛落,不等她緩一緩神,外頭猝然傳來“嗷嗚”一聲。
鄭晚瑤猛地眸光一凜,瞬間意識到危險。
“……有狼。”
狹小的山洞內,氣氛驟然緊繃。
兩人皆是斂聲屏息,顧不上傷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鄭晚瑤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拿上火把和旁邊的石頭,這些可以用來防身。”
“好。”沈霽臨聽話地頷首,馬上照做。
狼群嗅覺敏銳,血腥氣很快將它們招引過來,聽著嚎叫聲愈發臨近,昭示著死神降臨,鄭晚瑤的心弦緊緊繃起。
她想過自己的一百種死法,卻沒有料到眼下的情況。
有時候真是世事無常,人算不如天算。
沈霽臨似乎看出她的緊張,攥緊了手上的東西,認認真真看著她道:“阿姐,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鄭晚瑤看著他那一身傷痕,不抱太大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