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間,兩道身影從屋頂落下,一刀一劍橫在胸前,將方知雨護到身後。
方知雨知道他們是木驤和木驂,卻第一回看清楚,這對雙生兄弟,連背影和後頸的紅痣都一模一樣。
方知雨從兩人臂膀縫隙裡朝外瞧。
護衛人數占優,一旦動起手來,木家兄弟恐要吃虧。
“齊嬤嬤……”她把目光延伸到護衛身後,“太妃可否知曉劉婆子這些年私下害死過人?還不止一個。”
齊嬤嬤在後頭,慘白著臉。
霜紅和孫嬤嬤的慘狀可就在不久前,她不想跟世子妃正麵相抗,但太妃所願,又不敢不從。
“世子妃……奴婢這不正要將劉婆子帶回去問話嘛,若您有疑,也請一同移步解語塢。”
齊嬤嬤講完這句,她前頭的護衛紛紛亂了目光,軟了架勢。
小頭領壓不住倉惶,驚問“這位是……世子妃?”
世子妃賞錢那日是戴著帷帽的,他們隻瞧見了人,卻沒見到長什麼樣。
這下聽聞麵前之人就是世子妃,個個驚亂,不約而同放低了刀尖。
其實,齊嬤嬤是刻意讓傳令之人不講明的。
不然誰還敢來?
可現在雙方僵持,又該如何是好?
就在護衛不知所措,齊嬤嬤急切尋求出路的時候,園子外頭響起一道沉穩但緩慢的聲音,“不是世子妃還該是誰?”
護衛們認不得世子妃,卻認得講話之人——內監總管東升。
“東總管,我等有眼無珠,沒認出世子妃,有所衝撞……”
那小頭領講了一半才發覺,應該對世子妃致歉求饒,忙轉身拱手。
可話還沒出口,方知雨就道“不知者無罪。你們且退下,今日之事莫要外傳。”
傳出去,就坐實太妃和世子妃不和,少不得被人編排。
護衛連連稱是,行禮之後退走。
杏兒去議事廳沒找到淮王,便求見東總管,將事情原委匆匆告知。
東升在皇宮裡見過聽過不少這等事,第一刻便猜到太妃會出麵阻攔。
他腿腳不便,是王府內除了主子之外唯一可以享用轎輦的人,此番坐著轎輦匆匆而來,顛得幾欲嘔吐。
適才為了鎮住護衛而強撐,等護衛一走,就扶了牆深深呼吸。
方知雨忙命人扶他進屋,可他卻擺擺手,“有件事……請容老奴提醒世子妃。”
方知雨心頭大亂,莫非這回自己又做錯了?
卻聽東升道“淮王賜金鑲玉令牌給您,不是為了讓您放著玩的。”
他語氣平淡,語調也緩慢,但甘棠園所有人都為此話而震撼。
他掃了這些人一眼,又緩緩道“令牌管不了下人的日常調度,銀錢的花銷往來。可丫鬟婆子犯錯,該打就打,該逐就逐,該殺便殺!”
齊嬤嬤心知東升是來給世子妃撐腰的,但有太妃命令,又想再掙紮一下,“東總管,內府女眷受太妃管束,要打要罰也得經太妃同意吧?”
她不敢把話說死,用了問句。
“自然。”東升淡淡看她一眼,“不過……一個婆子害死七條人命,驚嚇到了世子妃,難道世子妃不能懲治?”
方知雨不直接動劉婆子,是因為她自認無權,而東升的這句話,給了她權利和理由。
事不宜遲,也不需猶疑,就該直接落一句話給劉婆子定罪!
方知雨剛張開雙唇,就聽杏兒突然道“劉婆子害人命七條,傷甘棠園二十五人,暗屋血跡不掃,言語行狀不恭,衝撞了世子妃,送審理所。”
講到最後幾個字,杏兒的聲音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