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軍抵達雒陽之後一直非常孤憤,認為自己遭到了歧視和侮辱,就在這種時刻黃門侍郎丁衝居然挺身而出,真讓呂布大喜過望。
丁衝跟隨呂布一起回到營中,呂布請他上座,他連連推辭不肯,真誠地道:
“溫侯先從董卓手中救出天子,此番又從賊人手中接天子返回故都,堪稱再造大漢之功。
我不知道眾人如何,我丁衝對溫侯決計推崇無二!
如此英傑,賜九錫借節鉞督中外諸軍事亦未嘗不可,天子居然如此吝嗇封賞,實在是有愧功臣,令我等寒心。
依在下愚見,溫侯麾下眾將人人該為將軍!人人該封侯!
哎,之前天子在安邑時封賞楊奉等人之事尤在眼前,我想到此事便捶胸頓足,真為將軍不平啊!”
之前天子在安邑的時候,白波軍眾人都來伸手要官職,天子沒辦法隻能挨個冊封,搞得印章都不夠了,現在換成呂布就這麼小氣,丁衝認為這是分明沒有把呂布放在眼裡。
呂布強忍著不言,可越想越氣,種種委屈又不斷地湧上心頭。
丁衝隨即又道:
“天子不是涼薄之人,隻是董承那廝實在卑劣!
他自恃女兒嫁於天子,一直在天子麵前搬弄是非,實在可惡至極,朝臣多有不滿此人跋扈,溫侯不如勸天子廢董貴人,如此天子定知曉溫侯不滿,不敢輕視溫侯。
還有一件事——我之前聽聞董承欲求劉玄德為援,故以劉備為司隸校尉。
若真如此,不日當有大禍,還請溫侯早做準備。”
呂布沉吟片刻,歎道:
“若如此,又該如何準備?”
丁衝振奮地道:
“可令徐元直為兗州牧,督兗州諸軍事。
彼時徐元直提精兵在北,將軍奉天子居中,劉備必然不敢妄動,將軍也不至與劉備破臉!”
呂布一直缺少為自己謀劃之人,現在聽丁衝為自己謀劃居然字字句句如此懇切,而且他之前就想過將自己的兗州牧讓給徐庶來確保自己後方無憂,丁衝之謀與他不謀而合。
他聞言點頭道:
“不錯,天子定是被小人蒙蔽!
劉備與我等相善,我等現在不能被小人蠱惑,卻也不能與之翻臉。
吾婿將歸,這便令其回歸兗州主持大事,我先廢董貴人,若是董承不服,再與此人相爭不遲——嗯,幼陽這次是老成持重之言啊!”
呂布軍各個武藝高強,就是嚴重缺乏有能力的謀主。
呂布之前尋思將陳宮到身邊,但陳宮的脾氣太差,隻怕又要與自己相爭,倒是這位丁幼陽處處為自己謀劃,又是隨天子東歸的英傑,可有大用。
他拿出麵對名士的姿態,恭敬地對向丁衝表示感謝,很明顯做出了拉攏的姿態,丁衝也當即表示之後願意與呂布一同互相守望,受呂布驅使。
呂布大喜過望,認為丁衝出身名門且足智多謀,此番一定能給自己提供巨大的助益。
“事不宜遲,就以丁幼陽之言,令元直速赴兗州,不要來雒陽耽擱時日。”
說到此處,呂布的臉上稍稍露出一絲溫柔之色:
“元直怕是還不知道自己已為人父,玲綺也很想他,他們夫妻久彆,也該見上一麵。”
宋憲在一邊摩拳擦掌地道:
“奉先,這次我去吧?我也許久沒有見到元直了,當時送親就是我,這次回兗州,也少不了要讓我去!”
呂布笑嗬嗬地道:
“好,令法若去,我心方安!”
呂布追宋憲前後戰績,以其為裨將軍,宋憲一直嫌官小,讓呂布怎麼也得給他弄個偏將軍,攪得呂布非常頭疼,他願意回兗州倒是眼不見心不煩。
魏續侯成等人鬨哄哄地讓宋憲去給徐庶帶個好,去兗州見到侄女之後也要說說叔伯們的好話,想到他們都成了祖父輩,眾人一時都感覺有點唏噓。
好在他們征戰半生,老了老了都成了大漢純臣,以後可以安心度日,馬放南山,之後再娶幾房妾室,多生幾個孩子,倒也沒有白費一生的勞碌。
宋憲翻了個白眼道:
“你們也知道要去看侄女,難道就讓我空著手去?
趕緊的,有甚金銀珍玩趕緊送來,莫要讓我說你們小氣。”
魏續等人都後悔跟宋憲這種鳥人說這種話題,不過事已至此也沒辦法,隻能耷拉著腦袋跟著宋憲出去給侄女挑選禮物。
“令法,我等來雒陽真沒有帶多少東西啊,你……嗯?”魏續嘟囔著抱怨,卻發現宋憲的臉色居然頗為鄭重,全無之前半分嬉笑,倒是把一群老兄弟震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咳,你們這群人,為何跟奉先一般蠢笨無用?”宋憲恨鐵不成鋼地道,“丁幼陽三兩句話,爾等就把他當做好人?
奉先蠢笨就算了,爾等居然一個都沒有看出來,當真是氣煞我也!”
“啊?”魏續等人麵麵相覷,半天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宋憲哼了一聲:
“奉先當了大將軍便故態複萌,還道他這大將軍一聲令下這些豪族名門就會對我等推心置腹。
當年那大將軍何進不也是如此,照樣被人玩耍在手中。”
“那你為何不直接說給奉先啊?
我等兄弟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宋憲無奈地長歎道:
“說,說了有何用?我都無什麼智略,便是懷疑這丁幼陽有詐,又說不出個虛實高低,這賊人定是不認,之後再換個人來用計這又怎麼辦?
爾等在雒陽千萬小心,莫要讓奉先輕舉妄動,待我尋到元直,他一定有辦法!”
宋憲這些日子的心智已經遠勝從前,他隱隱感覺到這背後的敵人絕不簡單,遠不是他們這些大老粗可以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