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放在其他軍隊是一件不可理解的事情,但涼州自有州情在此,大家都習慣了。
他們根本就不是一支統一的盟軍,隻是頗為鬆散的聯盟,各大人、將軍甚至盜匪都有自己的部曲,都有話語權,打順風仗的時候不惜力氣,但打逆風仗的時候那是絕對不奉陪。
這也不能怪彆人,當年北宮伯玉、李文侯把韓遂邊章綁架過來當老大,之後韓遂把他們都殺了,自己反客為主,後來馬騰也反了,一起推舉王國為首領,沒多久又把王國給宰了,之後馬騰和韓遂結拜為異姓兄弟,然後沒多久韓遂又把馬騰的夫人給殺了。
這麼亂的局勢,什麼兄弟、上官都靠不住,有兵有將就是老大,我馬玩現在跟馬騰關係好不假,但問題是之前馬騰韓遂還是結拜兄弟呢,韓遂邊章還是至交好友呢,這還不是關鍵時刻直接打出狗腦子?
徐庶軍有幾千人,我跟他廝殺一場死傷慘重,你猜馬騰會哭著說兄弟我給伱補充兵力還是說兄弟你的兵馬沒了不如去給我養馬算了?
馬玩隻是笑徐庶幾千人絕對沒有將自己包圍的可能,因此從容地將安邑的糧草全都搬走,本來還想一把火把安邑燒了,但想想安邑也沒啥可燒的,不如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還是先走再說,說不定以後還有做生意的機會。
於是馬玩手下三千多人從容將城中的所有積蓄運走,還貼心地派了幾個向導來給徐庶帶路,徐庶軍不費吹灰之力占據了安邑。
這是徐庶第二次來到安邑。
上次來的時候,這裡還是劉協東歸路上的臨時國都,在白波軍治下這裡雖然不算太繁榮,但百姓安樂糧草豐富,還有不少酒坊飄香,當真是一副人間樂土之相。
可這才一年過去,這裡的一切全都變了模樣。
這座小城已經幾乎沒有人煙,到處都是被洗劫的淩亂模樣,城中到處是殘垣斷壁,倒伏在路邊的屍體身上的衣服也都被剝光,很顯然這家家戶戶都遭到了涼州軍的密集搜刮,四處都是恐怖絕望的模樣。
賈逵看著周遭的斷壁殘垣,早就是淚流滿麵。
他狠狠一拳錘在土牆上,咬牙道:
“這些賊子,當真與禽獸無異!”
艾先生沒有這樣的共情概念,反正他覺得自己麵前的都是古人,早晚都得死,隻是涼州軍如此凶暴,要是……
“咳,蛆庶啊,我覺得咱們現在跑還來得及啊,要是馬正義殺到這裡,咱們怕是一個都跑不了。”
徐庶笑吟吟地道:
“你說你慌什麼呢?”
艾先生嘟囔道:
“彼其娘之,你說我慌什麼?
先不說彆的,咱們把軹道都扔了,咱們的糧道徹底斷了,咱們在安邑這待不過十天就要全都餓死,你說你打仗之前的時候就不先考慮考慮咱們怎麼吃飯的問題嗎?”
“哇?”
徐庶睜大了眼睛,頗為振奮地道:
“不愧是艾畜啊,這你都想到了,不錯不錯,這麼多年當真是有點進步了,還知道糧草的重要性了。”
“彼其娘之我沒給你開玩笑。”
艾先生本來以為安邑應該跟上次來的時候一樣有點積蓄,堅持個一兩個月問題不大。
可萬萬沒想到這些人居然這麼不當人,將這城池破壞成了這樣。
徐庶軍的軍糧隻帶了十幾天的,吃完要是沒有補給就得全軍完蛋,回都回不去了。
艾先生憂心忡忡,擰著徐庶的手掌焦急地道:
“蛆庶我求求你不要戲來了好不好?
現在咱們是在外地啊,你要是玩脫了都沒人給你收屍,老老實實回去過年不好嗎?
並州潑婦等你回家過年啊,你要是在這掛了,我這個做兄弟的心疼啊。”
“哇,這樣嗎?”徐庶感動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瞞著你了。艾畜,我實話告訴你,馬將軍已經準備給我們送糧草來了,你就安心等著,這一戰都不用多少殺戮就能大勝而歸。”
“當真?”
“當真。”徐庶悠然道,“這一戰,我可是謀劃了好久好久了。”
·
一天後,正在圍攻聞喜的馬超就聽說了後方安邑被攻破的消息。
他聽說居然是徐庶親自帶兵殺過來,馬玩已經放棄城池逃走,憤怒之餘又有點好笑,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徐庶還親自來了?
還斷我後路?
好好好,斷我後路,真是好戰法啊。
馬超身邊眾將聽說此事也都輕輕搖頭,並沒有多少驚慌,反倒有人調侃馬玩果然沒用,也有人調侃徐庶也沒有大用,他們從軹道鑽出來,要是趁著涼州軍亂作一團的時候攻打馬超軍身後,與張飛裡外夾擊,那涼州軍眾人可能還要稍稍恐慌一下。
可他居然選擇進攻安邑……
嗯,是的,安邑是關中到河東的重要水陸交彙之處,大量的涼州軍就是從關中抵達安邑聚集,之後才對河東諸地發動進攻。
但問題是其他正常的軍隊是需要這條路轉運糧草,涼州軍又不需要。
因為他們根本沒有考慮過糧草的事情……
馬超悠然搖頭道:
“之前賈詡說服我等出兵的時候,就是說關中連年戰亂凋敝,生民十不存一,倒是河東這些年頗為安樂,我等才儘起涼州之兵奔赴河東。
嘿,徐庶這斷糧道之法對其他人有用,對我等可是全然無用。
何必管他,我等自在此地,先誅那環眼賊再說。”
涼州眾將都哈哈大笑,隻有一人滿臉憂色。
“令明,你這是怎麼了?”馬超悠閒地詢問著這位老大哥。
龐德皺眉道:
“連賈詡都說此人詭計多端,而且特彆擅長使用內應之法。
現在我等圍攻聞喜,徐庶在我身後,便如用刀架在了我等脖子上,不如我等先攻安邑,取其性命,不然……隻怕有變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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