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最後還是放棄了逃跑的念頭,從地上緩緩拾起一把鐵矛,笨拙地迎過去,呂布軍蜂擁而至,亂刀不斷落下來,逢紀再也擋不住,很快就倒在血泊之中。
呂布軍滾滾向前,如龍卷一般橫掃,狂暴的廝殺麵前一切敢站立、敢抵抗的士卒。
後麵營地的田豐、張郃等人剛剛聚起其他士卒,張郃本想率眾去救,可田豐猶豫一番,還是扯住了張郃的袖口。
“彆去了。”
“為什麼?”張郃艱難地問著。
“彆辜負了公與的一片好意。”
上黨一戰,袁紹軍丟失了壺關、屯留之後敗局已定,沮授拚死抵抗讓後軍能從容整頓軍容,可敵軍現在來的隻是前鋒的呂布、高順、宋憲,若是徐庶率領後軍的主力親自趕到,與河北軍決戰,缺少沮授指揮,又陷入內鬥的河北軍極有可能落敗。
一旦落敗,太行山將無人守衛,徐庶軍能很快攻入邯鄲,後果不堪設想。
這點,沮授一定已經想到了。
“公與……”田豐老淚縱橫,幾欲昏厥,“公與啊,是我……對不起你啊!”
張郃重重地跺腳,心中五味雜陳,他搖了搖頭,無奈地道:
“撤軍,守住太行,莫讓賊人鑽進冀州!”
徐庶親自趕到戰場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平靜下來了。
他先讓徐和詢問了戰況,得到的消息讓他多少有點吃驚。
“居然會這樣……”
高乾和張郃的衝突在徐庶的預料之中,徐庶本來就是想跟在他們的身後銜尾殺入沮授的軍營,在這勢必會導致河北軍的大亂,隻要並州、冀州諸士互相攻伐,在沒有袁紹親自督陣的情況下,沮授的威信不一定能鎮住這麼多桀驁不馴的軍頭,徐庶軍集中全力猛攻,一定能給沮授軍重創。
之後徐庶聯合馬超,翻過太行山進攻邯鄲,再命張燕返回山中率領舊部助陣,劉備軍也一起殺出,四麵圍攻冀州,極有可能讓冀州內亂,不戰而勝。
可沒想到沮授在這樣的慌亂之中居然還能保持了冷靜。
他沒有被一下衝散,也沒有倉促選擇集中兵馬跟徐庶軍決戰。
短暫的空當,沮授居然做出了判斷——他的威信是不足以震懾全軍,可在最後時刻,他願意用自己的生命鼓舞士氣,冀州軍做出了最後的抵抗,生生阻攔了呂布、宋憲、高順的猛攻許久,等呂布軍徹底擊垮前軍時,其他的冀州軍已經安然班師後撤,現在徐庶軍追上去也來不及了。
“可惜,可惜啊……”
徐庶輕輕歎了口氣,這次沒有全殲袁紹軍,讓他們主力逃回了冀州,這次無疑是一個重大的遺憾。
但遺憾要看跟什麼相比,對徐庶來說是可惜,這一戰對他們全軍來說,可謂是大獲全勝。
隨著高乾的徹底失敗,上黨,這塊兵家必爭之地終於落入了徐庶軍的手中,之後居高臨下隨意進攻的人就變成了徐庶,更重要的是,現在袁紹占據的四州中,終於有一州完全落在了徐庶的手中,這勢必會重創袁紹的威信,之後他再也不能用占據四州的天下第一諸侯為名炫耀自己,這對袁紹來說應該比死了都難受。
“逢紀死了!”
許攸從人群中找到了被砍得血肉模糊的逢紀,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雖然他們的關係並不算多好,可畢竟也在袁紹麾下相處多年。
逢紀在袁紹軍中的地位很高,可他居然就這樣屈辱地死去,這實在是一件讓人扼腕歎息之事。
“可惜了!”徐庶定了定神,“厚葬此人,不得有誤。”
他說著,又問道:
“高乾在哪?”
高順摘下麵具,滿臉大仇得報的喜悅,他隨手一指,冷笑道:
“在那呢!”
徐庶走過去,驚奇地發現高乾居然還活著。
他的胸口中了一刀,甲片都被砍碎,可就是有這些甲片的保護,高乾居然一時還沒死,隻是再也沒法起身,隻能躺在地上,一邊輕輕喘息,一邊有氣無力地盯著徐庶。
高柔快步上前,眼淚簌簌地流下來,用力攥住高乾的手,哀聲道:
“元才兄,你,你這是何苦啊!
你明知道……你明知道就算回了冀州也不會有好下場,為何不降!
為何啊!”
高乾不住地喘息著,痛苦地看著高柔。
他很欣賞這位族弟,可惜終究不能與他一起做大事,他虛弱地道:
“與你無關,各為其主,咱,咱們……”
徐庶滿臉哀容,也蹲下輕輕攥住高乾的手,高乾已經麻木,精神渙散時,他終於意識到徐庶想要作甚,他趕緊想把手抽出來,可全身早就沒了力氣。
“元才,我們來晚了。”徐庶用哀怨的聲音道,“都是徐某之過,如果徐某早早與你彙合,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伱放心,高家日後諸事,都在徐某身上,我一定會好好栽培文惠,你家人在冀州,我也會寫信叫袁紹不得傷害,你安心去吧,史書……會給你一個公正的評價,大家都會知道,元才是我等取勝的關鍵,是真正的大漢純臣。”
“畜……畜生……”
高乾已經不能再發出任何聲音,他瞪大了眼睛,哇地噴出一口鮮血,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殺人必須誅心。
不誅心殺人就少了很多味道。
徐庶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把目光投向遠方。
還有一個仇人。
是時候要跟沮授做一個了結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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