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認為,夏侯淵和任峻之前展現出來的軍事才能相當不錯,他們用兵一定會非常謹慎,一旦發現自己陷入了圈套,哪怕他們的兵力占據優勢也會立刻選擇撤退。
想要給他們造成重創,唯一的方法就是儘可能將他們向北吸引,然後在他們反應過來後撤的時候進行追擊,在運動中將他們消滅。
這個機會非常難得,一旦丟失,想要再次把他引出來殲滅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留給黃忠和趙雲的機會隻有一次!
剛才黃忠連發六箭,每一箭都奪去一人的生命,這給了夏侯淵軍眾將難言的震撼,攻勢登時放緩。
而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黃忠軍麾下眾將一擁而上,開始向夏侯淵發動總攻,黃忠更是將長弓背在背上,一馬當先,揮刀衝著夏侯淵的方向猛攻過去。
夏侯淵見黃忠催馬殺來,已經知道了敵人的意圖。
想要將我全殲在此嗎?
哼,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
夏侯淵臨危不亂,招手讓手下人重新遞給他一把長戟,他咬緊牙關,冷靜地指揮手下士卒收縮,之前奮力向前的夏侯淵騎兵隊立刻前軍變作後軍,奔騰向前的武士們止住腳步,勇敢地揮動手中的鐵矛且戰且退,幾個武士更是將平舉長矛,厲聲怒吼朝黃忠衝去,給夏侯淵軍爭取後退的時間。
不是打不過,是沒有打的必要。
劉備軍現在安排了黃忠在此準備,天知道之後還有多少伏兵,要是伏兵一起殺來,夏侯淵說什麼也打不過,他不能做出這樣愚蠢的事情。
跑,立刻就跑,現在大陽還在我的手中,隻要逃回去,我還能從容撤退!
夏侯淵的指揮沒有錯,而他手下的士卒也忠誠的執行任務,拚命攔在黃忠麵前。
可黃忠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放走到手的獵物。
下一瞬,黃忠的刀動了。
雪亮的鋼刀如閻王的請帖,輕飄飄不帶一絲遲滯,可鋒利的刀刃觸碰到鐵矛,那幾根鐵矛都像甘蔗一般被迅速削斷,矛頭當啷當啷落了一地,那鋒利的鋼刀再次掠起,幾個空手的士兵這下全無抵抗之力,隻能下意識地把手臂攔在麵前。
“啊啊啊啊……”
淒厲的慘叫再次響徹戰場,夏侯淵精挑細選的前軍主力猛士在黃忠犀利的刀法麵前連一招都頂不住,頃刻間已經有兩人被黃忠當場斬殺!
黃忠連殺兩人,渾身噴滿濃鬱的鮮血,那雙渾濁的眸子也立刻恢複了清明,滿臉嘲弄之色,隨即再次催馬上前。
“剛才耀武揚威是何人?黃忠在此,誰敢與我一戰!”
他的刀法越發犀利,一把鋼刀上下翻飛,耀眼的亮光映地眾人下意識地眯起眼睛,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又有三人人頭落地。
誰能想象這個五旬老漢居然有如此本事,這一身駭人的武藝甚至在之前的趙雲之上,夏侯淵手下的軍士當頭遇上這樣的猛虎,又見夏侯淵漸漸遠走,不禁發出陣陣哀嚎。
“將軍,救我啊!”
“將軍,你要扔下我們嗎?”
“將軍……啊啊啊……”
見慣了鮮血的黃忠毫不留情,他出手的時候就告訴自己,所有敢阻攔他黃忠前進的人都得死。
刀光不斷,慘叫不止,夏侯淵軍的士卒想儘力攔截此人——甚至,如果他們是進攻,現在四麵八方的長矛一起刺過來,不信這個老者還能擋得住。
可他們現在偏偏是在後撤的路上,一邊撤一邊打,就勢必要舍棄一群人,沒有人願意當被舍棄的人,可他們跑在全軍最末,必然成了被劈砍殺戮的對象,這淒厲的慘叫讓人毛骨悚然,讓本來準備光棍後撤的夏侯淵心中猛的一緊。
“諸君……”
他知道,最好的方法肯定是將這些人全都放棄。
黃忠就算再能打,殺一百人,二百人又能如何?
隻要我能把大部分兵馬都帶回去,我從容渡河逃走,我依然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夏侯淵這麼想著,可聽著周圍的呼喚和慘叫,他猶豫許久,也最終慘然一笑,隨即調轉馬頭,他揚起鐵戟,迅速朝敵陣猛衝過去。
這些忠誠的兒郎,有一大半是曹操討伐董卓失敗之後,經曆了龍亢之亂再次招募的兵馬。
他們來自兗州、青州、揚州、豫州,有的是良家子,有的是遊俠兒,有的是盜匪,有的是流民,不管他們出身如何,都跟隨曹軍走過了一場場艱難的廝殺。
經曆了兗州之敗,經曆了豫州慘敗,經曆了一場場不忍言、不忍細細回憶之事,現在他們終於走到了這裡,現在跟隨夏侯淵一起廝殺,又轉瞬陷入了重圍之中。
夏侯淵不認為自己之前的指揮有錯,甚至他覺得現在自己調頭並不明智,但他還是調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