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魏奉成離去，謝琅站在回廊上，青冥走過來，如今他也不得不佩服起謝琅的手腕，。“姑娘，如今我們怎麼辦？”
“聽大人方才的意思，你們王爺下獄後你還見過他。”
“…是…”青冥道。他們在京中的經營雖說不多，但還是有一些人脈的，隻是進入牢中探看，問題還是不大的。
“安排一下，我要去見你們王爺一麵。”
“…”
“青冥大人？”
“姑娘，”青冥連忙躬身，“不是我不願意做，隻是天牢這種地方，又臟又亂，實在不是姑娘家該去的地方，王爺想必也不希望您去的。”
“無妨，”謝琅秀美的臉上閃過一抹無可奈何的微笑，“你們王爺天潢貴胄，功震當世，天牢又是他該呆的地方麼？這世上並沒有那麼多應當不應當，你帶我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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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卒推開沉重的大門，金屬在地上磨出一聲尖銳的吱嘎聲，在封閉的空間裡傳出去老遠。
獄卒點頭哈腰，“兩位大人，最多隻能有半個時辰，切記不要呆久了。兩名身穿黑色鬥篷的人走了進來，長長的帽簷遮住了他們的臉，看不清他們的臉。
為首的一人做了個手勢表示明白了，獄卒無聲的躬身，走到前方拿了一盞紙糊的白燈籠作引。
大門在身後緩緩關上，掐斷了所有外來的光明，到最後，隻剩下那盞搖搖晃晃的紙燈籠。兩名不速之客跟在獄卒的身後，地麵是一種詭異的斑駁的紅褐色，來客長長的鬥篷在地上掃過，立馬沾上了那種一塊塊的紅褐色顆粒，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的血跡，還是那個死鬼的屍水凝結成的。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惡臭，仔細分辨，那是一股腐爛的味道，來客皺了皺鼻子，這裡沒有窗戶，味道散不出去。
年老的獄卒轉過頭來嗬嗬笑了一聲，“這位貴客沒來過我們這種賤地方吧，我們這兒就是這樣，又臟又亂的，沒得擾了貴客你的清淨。”
“你們這兒關的可都是些貴人，又怎麼算得上是賤地呢？”聲音傳來，沙啞又低沉，一聽就是刻意偽裝過的。
獄卒撇撇嘴，這些貴人就是這樣，來了也總是這樣遮遮掩掩的。也是，這裡的人可都是開罪了皇上的，來這裡探望這裡的人，若不遮遮掩掩的，也不怕改天也被關到這裡來麼？
嘿嘿笑兩聲“我們這裡隻有罪人，哪來什麼貴人，貴客說笑了。那人這次卻沒有回答，想必也是不願再搭理自己這個小小的獄卒了。
老獄卒也不在意，這些個貴族人前哪個不是高貴凜然，不可侵犯，可進了自己這樣的地方，又有哪一個不是搶著哭喊著求饒。其實人與人都一樣，血淋淋的鞭子下，還不是一樣的醜態麼？
倒是也有例外的，想著這次他們要見的人，獄卒閉上了嘴。
路過一間又一間牢房，這裡的牢房很奇怪，沒有哭叫，沒有喊冤。所有的犯人都安靜地躺在自己的牢室之中，安靜得像一具具空洞的屍體。
其實也難怪，這裡是大晉的天牢，關押的既不是江湖上的雞鳴狗盜之徒，也不是殺人放火的江洋大盜，這裡所“住”的人都是帝國的貴人，至少是曾經的貴人。
沒有叫喊沒有反應，不是因為沒有冤屈，沒有悲憤，隻是因為沒有希望罷了。天子牢獄，重罪之所——天牢，是一個沒有希望的地方。
又行了一段路，一行人麵前出現了一道同樣厚重的鐵門，“喲，鐵老頭，又帶人來了啊？”門後兩個值守的獄卒笑罵道。
“奉上頭的命令，帶他們來見個人，有勞你們兄弟幾個了。”說著透過門上的鐵窗遞過去一個信物。
那兩人嘴上說得親熱，手上可沒半點兒含糊，結果信物細細看了，這才打開鐵門將人放了進去。
一進這道門，氣氛立時大有不同，不同於前麵牢房的安靜，這裡到處發出慘呼，亦或是痛苦的聲吟。他們的形狀也要慘烈得多，殘手斷肢隨處可見，血肉模糊的傷口就這麼大咧咧的袒露在空氣中，沒有人替他們處理，任由白花花的蛆蟲在上麵蠕動。
見狀鐵老頭怪笑一聲，“讓貴人見笑了，這些都是些不聽話的罪人，不給點苦頭他們不肯老實的。”
“救，救救我。”這時一個犯人撲到他們腳邊，手吃力地探出鐵柵欄想抓住任一人的衣角。
和這裡所有人一樣，這是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可聽他的聲音，卻是個女子。她抬起頭來，謝琅吃了一驚，儘管遍布血汙和傷口，仍然可以看出這張臉原本五官的文雅娟秀，皮膚底子很好，看得出在來到這兒之前，這是一張受到精心保養的臉。
可此刻這張臉已經毀了，她的眼睛保存完好，然而由於上下眼皮受到過創傷，結痂的時候將她的眼皮黏在了一起，再也睜不開了。她沒有瞎，可從今以後，仍她如何睜大那雙曾經美麗的大眼睛，她也隻能看到眼前那一團模糊肉粉色。
身上破爛的囚服也並不能遮蔽她美好的身軀，這副身軀曾經受到過最精心的嗬護，然而此刻卻不得不淪落於此，與肮臟的血汙和白蛆為伍。女子的下身透出隱隱的血跡，一看便知她曾受過怎樣非人的對待。
便是青冥這樣殺人如麻的武者都看得眼角直跳。
“這個賤人是前蘇州知州宋文定的遺孀，宋文定這個賊子，朝廷待他不薄，他卻對朝廷心存異誌，私底下做了不少反詩反畫，也不知道是受了何人指使。這女人是他老婆，必知道幕後黑手，可她拒不交代，害我們獄卒的兄弟多費了多少力氣，可怎麼弄這娘們兒都不肯交代。”鐵老頭淫笑幾聲，目光像條蛇一樣滑過婦人若隱若現的身軀。
“乾什麼乾什麼，驚擾到貴人了，就你這賤人最不老實。”他走過去毫不在意地就朝那婦人伸出來的手踩去。這鐵老頭雖老，可到底是個做公門的男人，這一腳好歹也有個百十來斤的力道，若是踩實了這婦人的纖纖玉手就怕是保不住了。
他一麵去踩，一麵拿眼鏡去瞟身後兩個穿鬥篷的人。為首的那一人看樣子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不妨也讓貴人們見識見識咱們這個賤地的厲害。
不知道她能不能忍住不阻止自己。可就算她有心阻止又能拿自己怎麼樣呢？莫說貴人的權威在這裡使不上分毫，就衝著他們要去探看的那人，他們自身怕也難保吧。
正待一腳踩落，一隻雪白的柔胰攔住了沾滿汙漬的皮靴，“慢著。”
鐵老頭微微一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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