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小黃門和李太醫都是一驚。
越西臨坐在冰冷的雪地上,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終於感到了自己的一絲生氣。
他就這樣任由冰冷的淚水順著自己的臉龐流落下來,像是根本無法控製。
越西臨這一生還從未這樣哭過。
小的時候,他隻是這深宮中最無關緊要的一個皇子。母親是一個永遠充滿深宮哀怨的不得誌的宮妃,展現給越西臨的從來都隻有無窮無儘的負麵情緒。
就算是哭泣,得來的最多不過一頓打罵,更多的則是不理不睬的漠視與麻木。
長大後,無論是從當初一無所有的邊關小卒,還是建功立業後的大晉戰神,他都是一個軍人。
再苦再累再痛都隻有打落牙和血吞就算是至交好友戰死,越西臨也未曾落過一滴眼淚。
那麼這一次為什麼就如此控製不住自己呢?為什麼崩潰若此,以至於號啕大哭呢?明明阿鏡已經渡過了危險啊。越西臨問自己。
或許是因為恐懼吧,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緊緊攥住了越西臨的心臟。
戰無不勝的越西臨啊,他在害怕。
麵對父母親人的漠視利用,他沒有害怕過麵對戰場上的刀槍劍影,他沒有害怕過;麵對朝堂上的詭譎人心,他也沒有害怕過。
是什麼時候開始,楚鏡亦或是謝琅這個名字,已經緊緊與自己的心連在了一起。一旦想到要與她分離,就猶如痛心拔腦不可自持。
“陛下…”
小黃門再次輕輕地呼喚他。
“走,我們進去看看她。”
匆匆一把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越西臨在臉上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從雪地上撐了起來。
小黃門和李太醫同時舒了一口氣,陛下終於看起來回歸正常了。
然而還未等他們這口氣落下,就見走在前方的越西臨猛地一個大踉蹌,然後就見他一大口血從口中噴了出來,整個人向前栽去。
“陛下!”兩人大驚失色,同時撲上前去。
卻見越西臨已經自行穩住了身形,他撐住翊坤宮的宮牆,平穩了一下胸中翻湧的氣血。
“無妨。”他擦了一把嘴角的鮮血,沉聲說道。
“臣為陛下診一診脈。”李太醫身為太醫院醫正,責無旁貸,連忙上前去就要為自己越西臨診脈。
越西臨任他抓過自己的手腕,腳下卻不停步,直朝宮門走去。
李太醫被他一帶,頓時就有些立身不穩,搖搖晃晃摸了兩步脈,便也隻好撤了下來。
“如何?”見李太醫撤了下來,小黃門忙湊上去低聲問道。
“啊,公公。”李太醫見小黃門詢問,拱手一禮道“公公放心,陛下沒有大礙。這是因為憂心了一夜,心緒不穩,此刻鬆懈下來,反而將胸中積的淤血吐了出來。這反而是好事。”
小黃門卻並不放心,“可是陛下一向身體康健,怎會吐血?”
“這…”李太醫遲疑一下,看了看前方那個單薄卻堅毅的身影,歎了口氣。
“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須發皆白的老人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