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妖襲_燭幽台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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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妖襲(1 / 2)

便在這時,禮樂聲起,帝燁駕臨。

眾公卿大夫起身行禮參拜。

帝燁微笑抬手,示意平身。

與帝燁一同現身的,還有太宰蔡雍,顯然來前他便伴駕左右。

帝燁左右兩人,左側是太子子瞻,右側便是蔡雍。

帝燁今年六十整壽,有醫官調理,用儘靈草仙芝,因此仍顯麵色紅潤,氣色頗佳,看起來活到七八十不是問題。

蔡雍在帝燁為太子時便是他的心腹,帝燁登基後,他的地位也水漲船高,極短的時間內便坐上了太宰之位,可謂權傾天下。帝燁年紀漸長後,便疏於朝政,一心求長生之道,太宰的權力也越來越大,如今很多人畏懼太宰更甚於帝燁。

而太子瞻今年已三十了,他是第三個太子。先前兩位太子,都是因謀反之罪被車裂了。

帝燁十六歲時有了嫡長子,以武朝禮法,立嫡立長,嫡長子自出生之日起便毫無疑問被封為太子,更何況那位太子文武全才,毫無錯處。

然而帝燁年紀大了,太子年紀也大了。或許是有人多嘴說了什麼,帝燁便疑心太子等不及了,人若生了疑心,便看什麼都有鬼,言行失禮,便是有謀反之心。

於是第一位太子被車裂了,第二位太子也被車裂了,如今第三位太子也三十了……前兩位兄長的遭遇讓他終日惶恐不安,生怕哪日說錯做錯,父親的疑心便輪到自己。他雖才三十,卻因憂慮過重而生了白發,看起來與帝燁不像父子,倒像兄弟,而唯唯諾諾的樣子,比奴隸還更卑微。

夜宴台上八百公卿王侯,皆以尊卑列位次。而最為尊貴的,莫過於八姓家主。

子為王姓,最為尊貴的便是帝燁,而離帝燁最近的,便是其餘幾位家主,如今都在朝為一品公卿。朝中百官,有八成出自這幾大姓氏。

高襄王雖同姓薑,卻非玉京薑姓之主,當年為了娶一平民女子,他與家族反目,自請離家,後因戰功封侯封王,與主家關係亦近亦遠。這番回玉京,他為了給薑洄以後尋個依靠,才又與薑家重新緩和了關係。

此時朝堂上除了蔡家家主為太宰,其餘六卿也都在七姓之中。六卿亦分高低,因與妖族征戰不休,鑒妖司卿地位最高,此時任鑒妖司卿的,是姚家的家主,姚泰。

薑洄看了一眼姚泰身後的兩名奴隸,一男一女,低眉順目,都是清俊秀美的容貌。上一世因為她沒有帶走祁桓,蘇妙儀將所有奴隸都發賣給了姚家,而姚泰一眼便相中相貌出眾的祁桓,令他在夜宴上隨侍左右。

姚泰的座席離帝燁極近,意外發生時,祁桓反應極快,才得以救駕立功。

如今薑洄的座席離帝燁卻是遠了不少。

薑洄並無把握一切都會如曆史一般重演,但這次機會她必須一搏。

此時日漸西垂,編鐘奏起,琴瑟相和,六佾舞於庭,君臣同樂。

玉帶河上遊,有宮人將逐水花燈一一放入河中,燈芯被點燃,火光照亮了花瓣。這些花瓣薄如蟬翼,看似絲絹,實則是一種名為“夏枯蝶”的妖獸蝶翼。這種妖獸生於東夷海外,因天地靈氣異變而體型增大,蝶翼也變得瑰麗而堅韌,上麵有黑色斑紋,連起來看便如上古文字“福”。貞人稱其為“福蝶”,將其蝶翼摘下,製為花燈,用以祈福。

此時天色漸昏,環繞夜宴台的玉帶河上緩緩漂來一盞盞花燈,火光映照下的花瓣折射出瑰麗的斑斕,一個個“福”字若隱若現,美輪美奐。

眾人起身向帝燁賀壽,高呼福澤延綿,萬壽無疆。

然而沒有人注意到,蝶翼上那些黑紋在火光中顫抖了起來,慢慢地有了生機,就像無數隻的螞蟻聚在了一起,它們一隻接著一隻動了起來,從蝶翼上爬了下來,沒進幽暗的水中,無聲無息地遊上岸,然後一頭鑽進了朱陽花的根係下。

本該在豔陽日才會開花的朱陽花在這時輕輕一顫,枝葉肉眼可見地瘋長起來,幾乎是在幾個呼吸間便繁茂起來,花骨朵也冒出了頭,花瓣顏色越來越豔,頃刻間便到了開花的時刻。

高台之下的朱陽花躲在陰影處悄然怒放,晚風徐徐拂動,暗香溢散,潛藏在酒肉香氣之下,無人察覺。

一開始是靠近台邊的賓客紅了雙眼,旁人隻道是那些人喝醉了撒酒瘋,因為是在角落裡,還沒有太多人注意到,隻是趕在他們驚擾帝燁前讓禁軍將人拉走。

待五侯七貴們驚覺不對的時候,整個壽宴場麵已經開始失控了。

夜宴台上七成以上的賓客都雙目赤紅,狀若癲狂,發瘋似的抓扯撕咬身旁之人。反倒是那些奴隸與禁軍神誌清醒。每個賓客都有兩個奴隸隨行伺候,貴族們中毒之後首先攻擊的便是自己身旁的奴隸。一聲聲的哀號慘叫此起彼伏,奴隸們本已習慣淩虐,但看主人雙目布滿血絲,神情不似常人後,都驚懼地後退逃離,口中顫聲尖叫:“妖怪,是妖怪啊——”

守衛夜宴台的神火營將士早一步察覺到異常,但在座之人皆是高官顯貴,不敢下了重手,生怕過後被報複,眼看場麵混亂,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蘇淮瑛狹長銳利的眼眸湧出殺意,但很快便按了下去,低吼道:“召烈風營!”

左右之人立刻向天空發出信號煙火,口中高呼:“妖襲——妖襲——”

蘇淮瑛持劍衝向高台,向帝燁而去,隨手斬殺一名攔路的中毒貴族。

跟在帝燁身旁的侍衛都是上三品的異士,但這些人與帝燁寸步不離,也上過開明神宮,因此此時也都中了毒,卻又不知道毒從何來,他們本該是帝燁最後的護盾,被激發了凶性後,卻成了最大的威脅。

“保護陛下!”蘇淮瑛大喝一聲,將意圖弑君的一名異士逼退。

中毒者神誌不清,但都使出了拚命的架勢,六名上三品的異士圍攻蘇淮瑛,讓他也左支右絀。然而更大的難題,卻是帝燁也中了毒,失控的帝燁撲向擋在自己身前的蘇淮瑛,竟要撕咬他的手臂。

蘇淮瑛眼中閃過戾色,手已經舉了起來,竟想要打暈帝燁。

眼看周圍陷入混亂,諸多貴族狀若癲狂,祁桓拉住薑洄的手臂,沉聲道:“郡主,快隨我離開這裡!”

然而薑洄卻眼神古怪地掃了他一眼,喃喃道:“離開?”

——難道他不想救駕立功?

然而她沒有工夫多想,便聽到身旁傳來酒盞落地的聲音。

方才還疏朗雅正的晏勳世子,此刻也變了神色,眼中開始漫上血絲,他死死攥著桌角,想用疼痛來維持清明。

薑洄對他素有好感,有心救他,便向他伸出手去,反被晏勳一把用力握住了手腕。

祁桓臉色一變,抬手就要將他打暈。

“住手!”薑洄厲聲喝止,“你將他打暈在這裡,他會被彆人殺死!”

晏勳呼吸急促,俊美的臉龐因痛苦而微微猙獰,他掌心是薑洄細膩溫熱的肌膚,能清晰地感覺到血液的滾燙,他耗儘了心神才能克製住撕咬的衝動。

“晏世子,我能幫你。”薑洄正色道,“這是渴血症,隻要喝下一碗血,便可壓製毒性。”

晏勳仍有一絲理智尚存,聞言一喜,但下一刻便見薑洄打碎了桌上的碗,拿著一截碎片,將鋒利的一麵對準他的手腕劃了下去。

劇痛讓晏勳腦中嗡了一下,幾乎眼前一黑,就聽到薑洄在說:“祁桓,按住了彆讓他亂動。”

“等等,割都割了,我再盛一碗。”

晏勳:“……”

接著便是一碗溫熱的鮮血送到了唇邊,血腥味湧入鼻腔,激起他對鮮血的渴望,他立刻抓住杯盞狂飲鮮血。

血液入腹,便像一碗水澆滅了心頭燃燒的邪火,也讓他恢複了七分的冷靜清明。

“你現在好多了吧,自己包紮傷口。”薑洄說了這話,就沒再搭理晏勳,轉頭看向帝燁方向,正看到蘇淮瑛擋在帝燁身前。

她端起盛著鮮血的碗,便朝著帝燁奔去,卻見蘇淮瑛竟要打暈帝燁,她沒有多想便甩出了琅玉鞭,製住了蘇淮瑛。

“放肆!蘇淮瑛!你竟敢弑君!”薑洄攥緊了琅玉鞭,厲聲嗬斥道。

“休得胡言!”蘇淮瑛右臂一震,掙脫了琅玉鞭的束縛,卻被一名異士打中了後背。

蘇淮瑛陰沉著臉道:“我是要救陛下!”

說話間薑洄已經到了帝燁身旁,蘇淮瑛正要去抓她,卻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攔住了去路,他憤怒地盯著眼前的男人:“卑賤的奴隸,好大的膽子!”

祁桓漠然地看著蘇淮瑛,不將他的威脅放在眼裡。

蘇淮瑛擋開來自身後的攻擊,餘光看到薑洄手中舉起一碗濃稠的鮮血,竟往帝燁口中灌去。

蘇淮瑛愕然,隻見帝燁聞到了血腥味,便如餓虎撲食一般,抓著碗大口大口地吞咽鮮血。

眼中的血絲也在飲血之後消散了一些。

“你……”帝燁恢複了幾分神誌,渾濁的目光看向薑洄,沙啞的聲音遲疑地說了一句。

“臣女薑洄,乃高襄王郡主!陛下中了渴血症,隻要飲下鮮血便能暫時壓製毒性。”

薑洄話音剛落,便感覺到一陣地動山搖,急促而整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高大的身影如天神降臨一般出現。

帝燁眯起眼看向來人,頓時長舒一口氣——高襄王來了,他有救了。

他恍惚想起許多年前,也是高襄王帶兵出現,救他脫離困境。

此時夜宴台上已經有不少人流血倒地,生死不知。而這些人是死於何人手中,也難以查證,隻是在一年後,他們都將這些人的死因歸罪到通妖的高襄王身上。

薑洄見父親出現,立刻高聲喊道:“父親,這些人中了渴血症!”

高襄王緊皺的眉頭登時舒展開來。若是不知情,會以為這些人中邪,無從下手,稍有拖延,便會多死幾人。

既然知道是渴血症,那便好辦多了,先打暈,再灌血——雞血牛血都無所謂了。

高襄王大手一揮,無須多言,烈風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手起手落,將那些貴族一個個打暈。

然而那些中毒的上三品異士卻最難對付,激發了狂性與凶性之後他們爆發出了超出本身修為的力量。

高襄王一杆長槍在手,勢不可當,他的出現讓蘇淮瑛壓力陡然一減。

薑洄扶著虛弱的帝燁遠離戰場,數名烈風營的異士即刻上前保護帝燁。

薑洄焦灼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父親,高聲喊道:“父親,速戰速決!”

她知道父親心存仁慈,不想下手太重傷了這些人,但她知道真正的威脅不在這裡,而在——

“吼——”一聲驚雷般的吼聲在所有人耳邊炸開,登時有人吐血倒地。

日落時的天幕如貴族們身上的華衣,玄衣纁裳,半麵為黑,半麵淺紅。

而此時從天而降的白色身影便如白練一般,將這夜色劈為兩半。

高襄王仰頭看著驟然出現的妖獸,神色凝重了起來。

“虎王——修彧!”

薑洄左眼漆黑一片,而右邊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隻雪山一般高大的妖獸,它就和圖冊上所畫的彆無二致,形如獅虎,毛白如雪,尾生九股,眉心有火,雙目如炬。

帝燁看到修彧的時候,整個人都癱軟了,因為當年將他困在開明神宮的,便是一隻和他極為相似的虎妖,那是他的父親,南荒妖王修無,而眼前這一隻妖獸,是有著五百年修為的虎妖修彧。

本來烈風營在山腳結陣,是豐沮玉門的第一道屏障,但是蘇淮瑛將他們召回,這些妖獸便可長驅直入,殺上夜宴台。

而這八百貴族,便是他的人質。

“薑晟——”修彧低下碩大的虎首,銳利的目光死死盯著高襄王,低沉如悶雷的響聲在夜宴台上回蕩,“殺父弑母之仇,今天當報!”

高襄王舉槍而上,如長虹貫日,銳不可當。

“那便一戰!”

薑洄經曆過的那一世,父親在這場對決中擊敗了修彧,但也因此受了重傷,修為大損,退至二品,否則也不至於被蘇淮瑛率神火營殺死。

她這一次便做好了準備,絕不讓父親再次受傷。

薑洄終究隻是個凡人之軀,麵對妖王級彆的修彧,磅礴的妖氣讓她心跳如雷,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起來,但她還是穩住心神,自袖中取出一串鈴鐺。

——震天鈴。

此物並非武器,而是祭器,上古巫師以舞降神,便是以震天鈴奏響樂曲,聲音清亮,可達天聽。

虎王修彧的弱點便是鈴聲,這件事幾乎沒有人知曉,是後來薑洄在追查修彧時才發現,他的來曆極為不凡。他的先祖便是鎮守開明神宮的神獸之一——陸吾,後來巫聖不知所蹤,陸吾也隨之離開,於南荒妖澤另辟家園。陸吾的血脈有好幾隻,皆遺傳了它的部分能力。修彧有著陸吾相似的外形,同樣也有陸吾的一個弱點。

作為巫聖的神獸之一,震天鈴對陸吾有著極大的威懾力,那是流淌在血液裡的恐懼與威壓,讓它們必須低下高傲的頭顱,乖順得像隻小狗。

薑洄眼看父親與修彧大戰,不再猶豫遲疑,當即搖響了震天鈴。

——鈴鈴鈴……

清脆的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聲音不大,卻又無比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聽到鈴聲的修彧猛地一僵,登時被高襄王的長槍刺中了肩頭,鮮血湧出,染紅了雪白的皮毛。

妖獸發出暴怒的吼聲,它低下頭去尋找鈴聲的來源,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唯一一個站立的身影。

纖細嬌小,幾乎一巴掌就可以碾死,卻那麼高傲地仰著頭看他。

她按照古書上記載的譜子,有節奏地拍打著震天鈴,清脆的鈴聲繞梁不絕,讓修彧幾欲發狂,神魂欲裂。

他大吼一聲,立刻便棄了高襄王,向著最大的威脅襲去,伸出巨大的利爪抓向薑洄。

高襄王厲喝一聲:“孽畜!”

長槍朝著修彧的虎爪刺去,徑直洞穿了厚厚的掌心。

修彧發出劇痛的吼聲,卻沒有收手,他用力往下一壓,竟趁機製住了高襄王,與此同時伸出另一隻爪子向薑洄抓去。

鋪天蓋地的妖氣籠住了薑洄,讓她無處可避,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看著虎爪向自己而來。

便在這時,一個身影如疾風般向她撲來,將她推向一邊。攜戾風妖氣而來的虎爪沒有罷休,緊追而至,祁桓沒有退路,臉色一沉,轉身將薑洄護在身下,銳利的虎爪向兩人壓了下去。

銳利的虎爪像一把巨刃刺入後背,祁桓臉色頓時變得煞白,玄衣之上綻開了一朵豔麗的血花,鮮血不住往下滴落,燙在了薑洄心口處。

薑洄怔愕地抬著頭,看著雙手撐在自己身側,以血肉之軀抵擋妖王虎爪的祁桓。

便在這時,左眼的漆黑驟然消散,映入左眼的,是另一張臉。

不,是同一張臉。

左眼看到的,是三年後的鑒妖司卿,他身著官袍,俊美而雍容,背後是燈火闌珊,眼中是繾綣溫柔。

右眼看到的,是此時此刻的奴隸祁桓,他身受重傷,清俊的麵容全無血色,幽深的眼眸裡映著她倉皇迷惘的麵容。

兩張臉在眼前拚湊成了同一個人。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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