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邪魔妖怪,速速退散_解甲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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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邪魔妖怪,速速退散(2 / 2)

“普安咒曲意高遠,最是清心定神。孤若停下,怕是再難回頭。”

內侍官聲音帶上了幾分哽咽,不知又回想起了什麼,許久才慢慢道。

“過往二十多年,陛下都是這般熬過來的。這一回,陛下一定也可以的。殿外丁中尉帶人候著了,陛下再等等、隻要再等等…...”等?他已經在這無間地獄中等了太久了。

他不知道,原來時間是這樣一件折磨人的東西。

以前他從未覺得那刻漏中滴下的水珠有何煎熬可言,更不知何為光陰寸金。他在塔中的那些年最擅長的事情,便是與那無窮儘的虛無歲月抗衡。

可眼下,看著那血珠在弦上緩慢地滾動著,就如同他的心在刀尖上淩遲而過。

“瞿墨那邊,可有進展了?”

“今日已煉了第三爐了,嵩靈山的觀長方才也熬不住了,如今隻剩下他一人。陛下若想知道詳情,小的這便差人去問。”

“不必了。”男子幾乎頃刻間便拒絕了,他不問便不會聽到那可怕的結果了,“出去吧。”

單將飛將那已經冷得徹底的藥碗撤下,重新換上新熱的湯藥,數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臨走前,他將一早備下的乾淨外裳披在那人身上。

“陛下要的衣裳,小的差人找到了。”

月白的衣料輕盈柔軟,早已不適合眼下的時節。可眼下哪怕隻是多一件薄衫、能遮一遮他胸口刺目的血跡也是好的。

單將飛不敢再留,低頭退下。

琴聲再次響起。

隻是這一次換了調子。

撫琴的人自己也不知是怎的,指尖落下、彈出的卻是他從未撫過的曲子。甚至也不是任何一首有名字的琴曲之一。

那曲調甚是熟悉,似乎是段民間小調。隻是這小調中缺了幾句,隻重複著前麵幾段旋律。

撫琴的手一頓,他終於想起為何這曲調隻有幾句,因為他並不知道那整個調子是什麼。在那個寂靜、隻有螢火相伴的沼澤夜晚,她在他麵前哼起過的那首小調,便隻有那幾句。

他笑了。那笑卻隨即凝在那裡,最終化作無法掩飾的悲涼。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那段音律,三日未合眼的困乏與麻木交替侵蝕著他的意誌,恍惚間他已伏在琴案旁,昏昏沉沉、難分晝夜。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細微腳步聲在殿外響起。

那聲音時重時輕、時急時緩,最終停在了他身前不遠處。

琴弦上的手指一動、勾響一聲琴音,男子睜開眼、撐起身子向前望去。

晃動的幢幡下露出一雙赤著的腳來,那雙腳徘徊著、猶豫著,終於靠近了些。

下一瞬,古老的幡帛輕輕分開一條縫,她就那樣猝不及防地探進頭來。

她的眼睛依舊是熟悉的神采、見到他的那一刻幾乎放出光來。

“我聽到有人彈琴,調子有些耳熟,便摸黑走過來看看,沒想到真的是你。”

他沒說話。他說不出話來。

她見他不語,瞬間便有些局促了,站在那條擺動的幢幡下麵,左手摸摸幡上的金線、右手撓撓散亂的頭發。

她隻穿了一件中衣,頭發也是披散的,但身上處處整潔,素淨的臉上生氣勃勃地透著血色。

她醒了?她已無恙了嗎?單將飛是如何當差的,為何沒人來報?為何是她一人跑了過來…...

可他突然便明白過來了什麼,幾乎是踉蹌著站起身來、一步步向她走去。

可臨到最後一步,他卻又停住了。

伸出的手就那麼停在那裡。他不敢再上前,更不敢觸碰對方。因為他知道,眼前的一切不過都是一場幻影而已。

但她顯然沒有察覺,一個勁地盯著他瞧。

“怎麼了,你不開心嗎?”

他終於開口了,嗓音沙啞地像是摻了沙子:“你怎麼…...會在這?”

她似乎想起什麼,臉上一紅。

“我怎麼會知道…...”

她似乎急著岔開話題,圍著他轉了一圈,抬頭看大殿頂上的圖案,又扭頭去看殿外的天色。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抿了抿乾澀的唇,輕聲道。

“方才子時剛過,我在彈琴。”

“你先前不是說手傷了、再也彈不了了?難道是說來搪塞我的?”她又湊近些,臉上有毫不掩飾的偷笑與得意,“這次被我抓住了,你算是躲不掉了。不如就彈一首來聽聽唄?看看那南亭手記上寫的究竟是不是胡說八道。”

他怔怔看著她,一瞬也不願意移開視線。

“好。你想聽什麼?”

她是沒料到他答應得如此痛快,麵上明顯一窒,隨即心虛地彆開臉,想將那副絞儘腦汁的模樣藏起,半晌終於回想起那首曲子的名字。

“就彈圯橋進履。”

“好。”

他幾乎是拖著腳步回到琴案前,做過無數回的轉身、落座、起案,他卻仿佛第一次做一般艱難。

盯著那琴弦上乾涸的血痕,他遲遲無法落下第一個音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坐在這裡奏圯橋進履。他們的相見如此不易、本該有許多許多彆的事要做。可她想聽他撫琴,他便坐在了這裡。心尖上的利刃又開始拉扯撕磨,他已分不清那是傷口引發的疼還是靈魂深處的痛。

然後,她隔空抓住了他顫抖的指尖。

“好了,我騙你的。我其實也聽不明白,你彆為難了。”

這一次,他卻始終低著頭了。

他不敢抬頭,但他知道她正已怎樣真誠又小心的神態望著他。他不敢看那張臉,因為他知道隻需一眼,他便會瞬間自潰難抑、破碎不堪。

女子察覺出他神情中的絕望和傷痛,虛無的指尖輕輕落在他眉間。

“你定是有什麼煩心事了。不要擔憂,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同你一起的。你若有危難,我定不會坐視不管。你且放寬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隻要她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如果她不在了呢?他抬起頭來,隻來得及捕捉到她最後一次匆匆回頭。

“好像有人在叫我,我可能要離開這裡了。你莫要不開心了。”

她的身影交錯在那翻飛的經幡裡,在光影中漸漸遠去模糊。

“不…...”他猛地推開琴案、瘋了般向她撲來,“不,你不能走……”

琴額落地,嶽山破碎,弦斷音絕。

他惶然四顧,大殿上卻隻剩下他一人。

大殿上從來隻得他一人。

原本寂靜的殿門突然起了風,千盞油燈頃刻間熄滅。

白衣郎中孤零零地裡在大殿門口,白色的衣衫上滿是煙熏火燎的痕跡,不知已站在那裡多久了。“陛下。草民已儘力了…...”

暗啞的聲音從大殿深處傳出來,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又令人平白生出許多不安來。

“是生是死?”

殿門前的身影閉口不答。也許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孤問你,她是生是死?”

“一息尚存,但…...”話頭戛然而止,郝白隻覺得接下來的幾句話說得比吞針還要煎熬,“人固有生死一劫,不過早晚而已。陛下一心向佛這麼多年,這些道理想必更加通透,不如趁她音容尚在,去瞧她最後一麵罷。”

黑暗中那看不見的人發出一聲輕笑。

什麼劫難,不過是苦命的人安慰自己的借口。因為避無可避,所以隻能承受。又寬慰經曆劫難的自己,捱過這一次便能得到飛升。可舊劫一去新劫又來,便又說生死最大,於所有人而言最是公平。

可對他來說,死亡根本算不上劫難。秘璽、白氏、眾生相、神魔預言…...那些腐朽的前塵舊事,通通都不是他的劫難。

他的劫難是失去她。

大殿上原本輕輕晃動的幢幡突然便靜了下來,似乎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正在那幢幡之後醞釀著、聚集著。

“你不是自詡醫術高明、非死不救嗎?你不是藥到病除、能通鬼神嗎?你不是連鄒思防那混賬東西都救活過嗎?為何救不了她?為何?!”

白衣郎中囁嚅著不敢開口。這一次是因為他本就沒有答案。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直教人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然後,他聽見那黑暗中傳來一聲清響。

細細的,像是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隨即是一陣劈劈啪啪、摩尼墜地的清脆聲響。

他呆呆望著腳下,隻見一粒珠子從幢幡後的地麵滾出、緩緩停在他腳邊。

他認得那珠子。當初他便是用那其中一顆做了藥引,救了鄒思防。

“陛下…...”

他再次張口,隻覺得聲音晦啞、帶了顫抖。

“陛下,草民惶恐…...”

他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中,突然便似被那幢幡深處的黑暗吞噬了一般。四周安靜地幾乎令人產生耳鳴的錯覺。

片刻停滯過後,蟲蟻齧噬一般的細碎聲響逼近來。先是那些幢幡、然後是頭頂木梁畫棟,再然後是大殿正中那尊佛像。他看到一切的一切都從輪廓開始化作塵埃,被看不見的力量吞入那黑暗之中。

他轉過身想要叫喊,一陣巨大的推力從他身後襲來,侵蝕著他後心衣裳的布料。他隻來得及踉蹌幾步、跌出殿門。

夜色中,看不見的風刃像夜行的惡鬼一般從永業寺的大殿中鑽了出來,不斷旋轉著、膨脹著、吞噬著周遭的一切。

一道月白色的人影他緩緩走出殿門,胸前瘋狂生長的血線似樹枝葉脈一般縈繞在他,將他整個人襯托的更加慘白。

他捂著心口、站在那旋渦的中央,低垂的眸子緩緩睜開,兩個漆黑如洞的瞳孔掃過院中草木石瓦和錯愕不定的人群,聲音空洞飄忽。

“孤想見她,她為何要走…...”

他每向前一步,風鳴聲便更盛一成。

三步過後,院中那棵三人合抱的蒼天巨柏連同大殿前種下的一頃金茶梅,已頃刻間被那風刃啃食殆儘、化作塵埃飄散在空中。

可憐那院子裡的一眾除魔衛道之士,實則大半輩子都未見過一個貨真價實的妖魔鬼怪,今日得以親眼所見,當場便暈過去了四五個,其餘的像是被嚇傻的麅子一般呆立在原地,直到丁未翔抽出刀來一聲怒吼。

“都愣著做什麼?上啊!”

眾道士法師慌忙掏出各自法器,念經的念經、寫符的寫符,誦咒的誦咒。

一通烏七八糟、手忙腳亂的應付之後,所有人已被逼到了院牆底下,再無路可退。

一空獨自抱著經卷,仍不屈不撓地念著咒。

周遭人連連敗退、哀嚎聲不斷。

“一空住持,我等、實在是挺不住了啊!”

肆虐的風刃將年輕僧人的衣袍切割破爛,他卻跛著腳上前一步、擋在了所有人麵前。

“今日便是小僧往生、永業不存,也不能讓他離開這裡!”“放屁!”扶丘扶著頭上的金冠,一邊撒米撤退、一邊破口大罵,“你要往生莫要拖著旁人一起投胎,快開寺門!快開寺…...”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便瞥見四周寺牆上寒光一閃,原來不知何時,已架上弓羽上百。

他進山門時見過的那黑衣侍衛就端坐在偏殿的屋脊之上,目光森涼地掃過院中人。

“今日重金請各位前來,業障未銷無人可以離開。非常時刻,所有人需得共進退。”

局勢頃刻間見了分曉,扶丘心中一涼,不得不低頭縮了回來。

一眾七老八十的天師老道聚在年輕僧人的身後,紛紛拿出了看家本領來,為保自己的小命做著最後頑抗。

誰也沒有留意到,一個小小身影從院牆上一翻而過。

他腿短一截、怎麼也夠不到地麵,落下時摔了個屁墩、發出“誒呦”一聲。

一空餘光掃去,隻見燭魚不知何時衝了過來,手裡還舉著什麼東西。

小沙彌一臉正氣、頂著四散的風刃與亂流、拚儘全力將手裡的東西對著旋渦正中的男子扔了出去。

一道金綠交加的光在半空中一閃而過,卻是隻不知吃過多少油米、經過多少風霜的銅碗。

“邪魔妖怪!速速退散!”

那破爛銅碗在空中旋轉出一道長長的拋物線,竟突破那密不透風的風牆直入其中,直奔正中男子的身影而去。

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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