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勞燕分飛(下)_解甲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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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勞燕分飛(下)(2 / 2)

肖準手中不停,握槍回刺,方才那被擊中的身影竟靈巧翻轉,飛快落在了馬車車廂頂上。

他肋下傷口因為方才那一擊開始淌血,麵色卻絲毫不見痛苦、反而有幾分興奮之情。

“肖家的槍法果真有趣,你我理應好好對上幾回合的。”他似乎想起什麼,臉上又有些懊惱,“可惜今天不行,今天還要趕路。”

他話音還未落地,對麵的男子便怒聲道。

“你殺了我府上的人,還指望我能同你一道?做夢!”

“你會跟我走的。”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轉頭對那車廂道,“出來。”

馬車裡沒有動靜。燕紫歎口氣,左手化拳為掌,一擊便穿透了那馬車車頂,車內瞬間傳出女子的驚叫。

一聽聞那聲音,肖準的臉色瞬間變了。

燕紫五指如爪,在那新破開的窟窿裡狠狠一抓一提,一道身穿白色囚衣的女子身影在他手中,烏發披散、神情狼狽。

對方抓著那女子的頭發,幾乎是將她一把從馬車內拽了出來。

“方才忘記說,我還多帶了一人出城來。為了尋她可是費了我一番功夫,不過白家如今已經無用,留著也是個麻煩。你若是不來,我便殺了她,”

他邊說手下邊發力,直直將那顆美麗的頭顱提了起來,白允卻自始至終倔強地不肯出聲。

肖準的動作遲疑了,眼神中的憤怒漸漸化作一種渙散的光。

他眼前閃過的不是方才白鶴留那張布滿血汙的臉。

而是很久很久以前,他站在闕城的大道旁,梅樹過街、喧鬨夕陽下的那張側顏。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究還是放低了槍頭。

“我同你走。”

紫衣劍客滿意地點點頭,終於鬆開了手中女子的頭發。

“如此甚好。”

隨著女子沉重落地的聲響,肖準快步上前探身進了馬車車廂內。

白允已然昏死過去,任他如何低聲呼喚都沒有反應。

燕紫從車廂上翩然落下,正要轉身去探前路。突然,斜後方的崖低傳來些動靜。

起先,他以為那是去而複返的同伴,隨後便很快意識到了不對。沾了泥汙的手扒上山道,隨即一道身影猶如山間惡鬼一般逼近。

雨滴落下的聲音遮蓋了她的腳步聲和喘息,卻掩飾不住她的殺意。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照亮了那漆黑的影子。

女子束起的長發散了一半,被雨水打濕如破絮般貼在臉上。她的手中隻有一把匕首,因為一路在長滿荊棘的碎石懸崖間奔襲,手臂、頭頸上被劃出大小不一的口子,嘴唇上有一道裂開的口子,許是在哪裡跌落後磕傷的。

然而這一切的狼狽都無法削減那雙眼睛中的怒火,她的眼底因為許久沒有合過而透出血絲來。那是仇恨與憤怒的顏色。

“你是…...”燕紫輕輕蹙眉,終於回想起來什麼,“你是皇帝身邊的人?”

肖南回不語,她不想同他多說半個字。

她的心底隻有一個聲音。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腳下用力蹬出,右手袖間弓弩暗箭瞄著對方要害而去,左手同時反握匕首,直奔那紫衣肋下血跡。

她已經丟棄了招式功法,更丟棄了攻人防己的原則。如今驅使這具疲憊身體的,隻有仇恨與憤怒。

“叮”的一聲脆響,那支飛出的弩箭已化作兩截,紫衣原地未動,劍柄狠狠一沉,正擊在女子肩骨下三寸,另一隻手鬼魅般探出,精準地捏住了那握有凶器的手的尺骨。

指尖前探出的利刃離那人的身體隻有半寸的距離,卻再也前進不了分毫。

肖南回不甘心,不管不顧地生生逆折手腕、頂著尺骨被碾碎的疼痛再次襲向那人,對方卻已調轉劍身,自下而上穩穩揮出。

肖南回整個人被巨大的力量震出,攔腰撞在身後崖壁之上,瞬間噴出一口鮮血。

“傳聞胥吐的絲、以雙經織就,能擋鋒銳之氣,如今一見果真名不虛傳。”燕紫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那件已經汙做一團的衣裳上,“你身上這件衣服保了你一命,但下一次,我可以直接割斷你的喉嚨。”

口吐鮮血的女子在汙泥中支撐著身體爬起來,她身上那件緇衣已經被劃開如破布一般,隻有護住脖頸的那幾顆盤扣還堅固地待在原位。

她不語,眼中是無窮無儘的恨意。那種恨意令她失去了對疼痛的感知、對危險的判斷、對生的渴望。

她隻想殺了眼前的人,為此她可以不計付出任何代價。

她嘶吼著向他撲去,身法步伐早已丟開,隻求能將手中匕首送入敵人的要害。

燕紫眯起眼來,手中長劍低吟著,劍鋒帶出的劍氣將雨幕生生迫開,劍尖帶著星芒如惡龍一般襲向前方。

鏘。

肖南回腕間一麻,手中匕首掉落。而與此同時,那把直奔她而來的劍也被擋開,四溢的劍氣割斷了轡繩繩,兩匹拉車的馬受驚般躁動起來。

然後,她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不遠處響起。

“你不能殺她。”

燕紫看一眼肖準,似乎在衡量這場麻煩收場需要付出的代價。

片刻後,他轉身跳上馬車,將被斬斷的轡繩重新連接起來。

“她若再跟來,我便隻能殺了她。”

肖準沒有再說話,隻將目光投向孤零零立在懸崖旁的女子。“義父…...”她囁嚅著張口,光亮似乎又短暫地回到了她的眼眸之中。

然而下一瞬,肖準便飛身上了那輛馬車。

他立在車尾,半轉過身看向她。

他的麵容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又似乎是因為汙泥與雨水落進了她的眼睛,令她看不清眼前的人。

“回去吧,不要再跟來了。”

她近乎凝滯在原地,察覺到那馬車啟動、就要向前的一刻,突然瘋了一般撲上前,一把抓住那馬車的車轓。

“義父,跟我回去吧…...”

她的聲音中帶著顫抖,更多的是一種近乎卑微的懇求。

燕紫冷眼瞧著、駕動馬車向前,車尾的女子在地上被拖出一道長長的痕跡。她執拗地不肯鬆手,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那站在車尾的男子,仿佛這樣就能令他回心轉意,仿佛這樣就能有人告訴她這一刻的所有絕望和痛苦隻是一場噩夢。

終於,那身影緩緩蹲下,粗糙的掌心輕輕握住她扒住車轓的手。

就像很多年前,他縱馬而來、在戈壁中拉起她的手、帶她來到了這座城、給了她一個家一樣。

“南回,我不能同你回去了。”

“為什麼、為什麼不可以?”

為什麼,她是知道的。

她已經知道了答案,卻還是要問他。

她多希望能從他口中,聽到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她多希望他告訴她,他隻是有事離開,去去就回。“從今往後,你一個人多加保重。如若日後再有相見之日…...”

覆在她手背上的那隻手突然用力,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終於,她的掌心一空,整個人跌落在泥濘之中。

那站在馬車上遠去的身影又說了些什麼,但她已全然聽不見了。

“肖準!”

她聲嘶力竭地喊著。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喊他的名字。

她拚儘全力地念著那兩個字,像是將從認識他以來的所有親近、依賴和思念都傾訴其中。

不要走、不要丟下她一個人。

她還未說出口的話,他聽得到嗎?

他一定聽得到。那影影綽綽的輪廓似乎有停頓片刻,可終究還是雖那輛馬車遠去,再也沒有回頭。

她就在這山間泥濘中匍匐著,像是一座被荒草掩埋的石碑、一隻丟了魂的野鬼、一個被人丟棄的孩子。

她希望流逝的時間能讓她從這至暗的一刻解脫出來,可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心還是像他離開那一刻一樣痛。

兩個時辰前,月已過中天。

今日是四月初八,她的生辰。

一年前的今天,她求簽得簽。

遙望山間一盞燈,四下臨淵路難見。

欲探燈下影中人,卻逢風起雲遮月。

她撕碎了簽文,卻還是躲不過這道劫。

今日,便是應劫之日。

她篤信他們之間曾有的羈絆,篤信時間會為她編織出溫暖的鎧甲、抵擋一切孤獨困苦,卻忘了沒有哪一場陪伴可以天長地久。

人與人之間的相遇就像兩隻飛鳥交錯的瞬間,帶著相聚時的緣分,也帶著注定分彆的命運。

烏雲聚頂,天地間是短暫的窒息感。

傾盆大雨潑灑而下,將一切衝刷殆儘。

他的背影、他們的過往、那些曾有過的美好與珍貴,頃刻間已同她的淚水一起湮沒在大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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