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同出之劍_解甲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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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同出之劍(2 / 2)

“謝先生。”

謝黎磕了磕手裡那五顏六色的撣子,笑著擺擺手。

“不謝不謝。”宗顥冷哼一聲,聲音中是毫不掩飾的輕蔑。

謝黎看一眼空地正中那披頭散發、好不狼狽的棕衣老者,臉上的表情很是愜意。

“你擺什麼臉色給我瞧?若不是我出手,你現下已經死了。”

宗顥終於不再沉默,轉而怪笑兩聲,聲音桀桀。

“與師兄多年未見,你仍是這般令人生厭。”

謝黎似乎懶得搭理宗顥,隻抬頭看看今晚月色,又低頭看看周遭這一片狼藉,半晌長歎一聲。

“都說雨安這地方曾經盛產桑桃、是塊寶地。依我看,陰氣重了些,不大吉利,是時候除除晦氣了。”

空地正中,燕紫緩緩擦去嘴邊鮮血,手中長劍蓄勢待發。“原來他們拖時間,是在等你來。”

謝黎像是這才注意到對方的存在、轉頭看向他。

“那把劍,用的還順手嗎?”

燕紫轉腕一震,先前沾染的鮮血便順著劍脊儘數滴落。

“我用此劍殺過江湖中高手無數。算起來上一個不過數月之前,還是你安道院中人呢。不知院長可有去為她收屍?”

這話中有難以忽視的惡意,然而謝黎卻隻是歎息。

“昔日我賜名伯勞與她、燕紫與你,是希望你二人能互補所短、共同精進。然而你二人自入院後,便從未碰麵。你竊劍遁走師門在先,她負氣入將軍府在後,確是動如參商,終難相見之命,相見必有一傷。”

“兵者相見,非死即傷,有何不妥?”謝黎自袖中丟出兩把短刀擲在地上。

“不錯,但你千不該、萬不該斷了她的兵器。”

燕紫的臉上再次流露出那種難以掩飾的傲慢。

他自然是認得那副短刀的。

畢竟,能傷到他的人並不多,這副刀的主人他多少還是有些印象的。

從前,死於他劍下的人他從來記不清他們的臉,那些模糊的麵孔太過平庸,無法在令他從自己的世界中分出半分精力。

“武者以勝敗定論。弱肉強食,願者服輸。她的武學未入流,兵器同樣卑賤。”

“好一個不入流。”謝黎揚天大笑三聲,笑聲中帶著幾分與年紀不符的輕狂意,“那你可知,你手中的動爻之劍為何會生出裂痕?”

燕紫明顯一愣。他的劍,除他之外,無人能近,更無人能出鞘近觀。

而那裂痕出現的時機甚是詭異,形態又極其微小,若非他日日與劍身相伴,甚至不能察覺,眼前的人又是如何知曉?

他的麵上顯出一種不和諧的困惑與惱怒,就像他的劍上生出裂痕。

“是因我出劍之時力度未收、震蕩所致。”

“無知小輩,告訴你也無妨。”

白衣老者看著紫衣劍客,眼底轉瞬間歸於平靜無波。

“動爻乃是隕鐵所製,隻是少有人知,當時鍛劍所用仍有所餘,雖不足以再鍛刀劍,但棄之可惜。安道院便將其打成一對短刀,存放翰靈閣中,未曾向後人提起過其來曆。因為刃短且是雙刀,這副兵器百年來無人問津,直到伯勞入我院中。”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同出之劍本無強弱。

他以為的不入流實則與他同宗,他以為的卑賤原來與他並無分彆。

謝黎緩緩從那隻大青兕身上站起、左腳平出踏在那巨獸肩上,眾人這才發現這老者身形竟如此之高、周身氣勢壓人,隻是遠觀也令人不敢直視。

“兵者無貴賤,武學無高低。凡入我門者,第一課便是學習何為敬畏之心。如今來看,你這門修為還是差得緊呐。”

他話中最後一字尚未落地,人已不在兕獸肩上。

他手中並無兵器,有的隻是那杆紅紅綠綠、花裡胡哨的羽毛撣子。然而那不過拂塵撣灰的物什卻生生破空而出、迸發出巨大的殺氣來,其上每一根禽鳥尾羽仿佛在頃刻間變成了刀叢劍雨、銳不可當。紫衣劍客下意識凝神提劍去迎這一擊,然而他卻聽到了一聲脆響,隨後五彩的羽毛煙花般在他麵前炸開來。

隻一擊,他便震斷了自己手中無往不摧的利劍。

還是這一擊,他敲碎了他雙側的鎖骨。

用劍之人肩胛與鎖骨連接處最是緊要,他雖未傷及性命,卻已同廢人沒什麼兩樣。

這是一場還未開始便已經終結的對決,快得讓人心生困惑。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突然擺出一副脆弱的嘴臉、叉腰在原地咳嗽起來。

“上歲數了,不中用了。這天氣一熱,就咳喘得厲害。”

饒是鹿鬆平這般身段柔軟、見風使舵之人,眼下竟也不知該接上一句什麼話。

而那自己便是個千年王八的宗顥,顯然已看透謝黎這隻萬年老龜,壓根理都不理,徑直上前提了那燕紫轉身便走。

顏廣見狀,連忙跟上。

鹿鬆平卻另有事情需要確認,他徑直走到那枯敗老者麵前,將那尾踏雲箭從對方眉心拔出。如今那具身體已再無半點生氣,一陣混著惡臭氣味的黑色液體自七竅中流出,隨即那屍體便似融了的蠟燭一般,化作一灘爛泥。

不遠處,燕紫瘋癲的叫喊聲斷斷續續傳來。

“不過一具腐敗的容器罷了。神明是不朽的!你們永遠也無法毀滅它、永遠…...”

鹿鬆平原地站了一會,今夜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一般。

他轉而走向地上散落的那柄斷劍。

動爻之劍,從鑄成之日起便是王脈之劍,象征這腳下這片土地的昌盛長久。如今卻…...

“可惜了。”“可惜什麼?若無能工巧匠,生鐵一塊罷了。還不如我這撣灰的撣子看著有用些…...”

鹿鬆平瞄一眼謝黎,又不能真的當那劍是一攤廢鐵,隻得上前去將劍的碎片撿起。

然而方才撿起一片,他整個人便頓住。

兩截斷劍之間,夾雜著一小片灰白色的東西,堅硬而微涼,摸起來還有一些細微的凹凸不平。

好像是…...一片骨頭?

“沒想到啊沒想到。”謝黎本已飄遠的聲音突然便貼近了過來,“此物看起來似乎是這晦氣中的晦氣,應當拿去給一空那奸僧瞧上一瞧。”

鹿鬆平臉上的表情有些掛不住。

“一空法師此時應當已不在闕城了。”

“不在闕城?”謝黎挑起半截烏黑的眉毛,“那是去了何處?”“晚城。”

謝黎了然。

“我前腳剛走,他後腳便去。當真是掐的好時候啊。你說是不是啊鹿中尉?”

鹿鬆平不敢回話,眼前浮現出那和尚一臉真誠、祝他一路順風的樣子,突然便覺得今晚這晦氣勁,原來壓根還沒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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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州西南境外三十裡處,一輛馬車在有些荒蕪的鄉間小道上飛馳著。

車是好車,堅實穩妥。馬是好馬,腳下生風。唯獨是那趕車的車夫,似乎有些懶散,嘴裡哼著聽不清字的小調,胳膊下夾著已經半癟的酒囊,似乎隻要那馬車沒有駛進溝裡去,他便連能這麼優哉遊哉地一直晃悠下去。

身後車簾猛地被掀開,一隻手掌不客氣地拍在那搖來搖去的後腦勺上。

酒後微醺和山間野趣瞬間被擊碎,羅合怒而回首。

“無禮小輩!竟敢如此、如此…...”

“如此什麼?”肖南回眉毛一豎,臉上連最後一絲體麵也不想掛著了,“今日若再到不了,我可就不隻是無禮可,我還可以無情、無義、無心、無肺…...”

平白無故受人威脅,羅合很是不滿。

“找不準路豈能怪我?!我都二十多年未曾回來了,這樹不是那棵樹,石頭不是那塊石頭,老張家的香火都能續兩代了,誰還記得村頭是朝東還是朝西開的?!”

“少給我扯東扯西!我便是離開宿岩十數年,也還找得到回城的路的。”

羅合上下打量這半瘋的女人,一股不屑伴隨著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優越感撲麵而來。“你當終天是什麼地方?豈是你嶺西那蠻荒之地可以並論的?”

肖南回生平最討厭輕易瞧不起人的人,因為一個人的祖籍而瞧不起人更是討厭。但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輕易便惱羞成怒的實在姑娘。

如今的她,嘴上可是不好惹的。

“你當你車裡坐著的是什麼人,豈是你一個茶館跑堂的可以怠慢的?”

對方一招泰山壓頂,羅合果然結巴。

“我、我好歹也是這小子的從舅,你給我、給我放尊重一點!”

過去的幾天裡,這人隻要一言不順便用這勞什子從舅的身份來壓她。先前她每天憂愁夙未是否要睡死過去、心不在這上麵,如今卻覺得是時候掰扯一番了。

“從舅?我管你什麼舅舅!這年頭連皇帝的便宜竟也有人敢占。他母家的人早年便被屠儘、一個不剩,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

羅合的臉從脖子開始漲紅,像一隻求偶不成、血氣上湧的金蟾,險些將自己憋死,半晌才呱呱吐出幾個字。

“不、不告訴你!”

肖南回氣樂了,她也懶得同這一身酒氣的棒槌多費口舌,從車簾子裡鑽出來、一屁股將那屍位素餐的馬夫拱到一旁。

“不想掉下去就坐穩了!”

韁繩在空中抖出一聲脆響,拉車的馬兒加速向著灰蒙蒙的遠方狂奔而去。

離天亮還有不到半個時辰的樣子,雖然還未到秋忙的季節,但晨起的農戶已經在田間忙碌,放牛的牧戶也早已吆喝著畜群出欄去。

大地上終於零零散散的有了幾分煙火氣,肖南回駕車駛過小路,直到那小路到了一處三岔處。“走哪邊?”

羅合的嘴微張著,環首四顧、一片迷茫。

肖南回抬起腿來,一腳將那還在支吾的草包踹下了車,駕著馬車直奔十數步外的一戶小院。

那院子瞧著樸素簡陋,紮在泥裡的籬笆都歪歪斜斜,此處正對著那三岔路口,從家宅風水上來講是大忌,可謂處處能見主人家之粗糙。

她勒馬停車,望向院內。

院子裡,一名老婦正彎腰收拾著雞圈,不遠處一年輕的青衣男子背對著她正在幫襯。

肖南回沉吟一番,儘量和善地開口道。

“勞駕,請問此處…...”

她話才說到一半,那頭發花白的老嫗突然原地躥了起來,一手揪著那青衣男子的耳朵、一手叉腰怒罵,氣沉丹田、能傳千裡。

“昨日便交代過你,和雞食的時候少添些水了,怎麼今日還是這麼稀?!你是想吃死雞還是想氣死我啊?!”

那青衣男子毫無還手招架之力、節節敗退中還不忘認錯認慫。

“這便少放些、少放些…...”

咦?這人的聲音怎麼如此耳熟?

肖南回心裡嘀咕著,正猶豫著是否還要上前問路,下一瞬那青衣男子轉過身來,她驚得險些從馬車上栽下去。

對方也瞧見了她,神色也是一愣,隨即猛地轉過身去、隻留下一個頂著幾根雞毛、情緒十分複雜的背影。

肖南回判斷,那是一種羞憤與尷尬交織而成的複雜情感。

“丁、丁未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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