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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解甲(1 / 2)

第一百六十二章解甲

羅合倒了倒已經空空如也的酒囊,早起後第十七次望向山穀中那條小路的儘頭。

酒癮得不到滿足的困倦湧上頭來,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要再次將視線移開的時候,一對人影終於穿過晨間泛青的霧氣緩緩而來。

他強撐著眼皮,正要大聲抱怨幾句對方的姍姍來遲,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望見那年輕女子輕輕握著男子的手,一步步穿過那片開著粉白花兒的梨子樹,笑著走入一片晨光之中的樣子。

他們穿著最樸素的衣衫,像是這人世間最平凡不過的一對旅人。

體內多年沉積下來的酒氣在這一刻醞釀發酵著,他不勝醉意、恍惚間想起從前的事。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這樣伴著親近的人、一遍遍走出這座山、又一步步沿著這條路回家的。

肖南回望見了坐在柴火垛上發呆的羅合,正要拎起手裡的酒喊他,對方卻突然起身、踉踉蹌蹌地走遠了。

她有些奇怪,但也沒有追上前去。

落花如雪、繾綣入心。如此良辰美景,她不願意離開身旁的人半步。

原來人在快樂幸福到極致的時候,是會想到死亡的。

隻有死亡能夠定格一切,他們不必經曆那些未知的生老病死、苦恨離彆,可以永遠留在這片下著花雨的草地上。

一陣穀風飄過,帶來一陣花香。

肖南回打了個噴嚏,這才發現路已經走到了儘頭。她仍拉著他的手不想分開,開始自顧自地找些話題。

“所以你到底為什麼要光著腳跑出來?”

這話題找的實在是不怎麼樣,然而對方卻認真低下頭去,研究著腳踝上沾著的泥土和草屑。

“起來的匆忙,忘了穿鞋襪。”

她這問題的問得可謂毫無意義,他卻答得一本正經。她一時有些想笑,但還是忍住了,故作疑慮。

“你以前不這樣的。我總感覺沒有什麼事能讓你如此著匆忙。”

她沒笑,他卻笑了。隻是神色並沒有多少輕鬆和愉悅。

“也不是生來就如此。從前的時候,我也常常行色匆匆。隻是後來明白了,原來不論表現的多麼慌張匆忙,那些等不了你的終究不會等你。”她見過這種神色,知道他又想起了以前的什麼事,原本並不打算探究的疑問,此時卻越發蠢蠢欲動。

“我聽村裡的人說起,這地方曾叫鐘離。那不是你母親的…...”

她說到這裡不由得頓住。

先前在去往霍州的馬車上,他便有意隱去了這段。或許她確實不該問起。

然而還沒等她想好如何了解這段談話,他卻先開了口。

“她和她的族人確實曾在這裡生活過,隻不過這並不是他們本來的家罷了。鐘離這個姓氏出自地名,而我母家本來的姓氏是扈,曾是霍州最大的家族之一。”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片刻,靜靜望向她。

“但我體內有另一道血脈的影子,我那時還很年幼,母親對此提及甚少,更不肯說出滅族的真正緣由。但此番你我經曆了這麼多,便是沒有十足把握和證據,也多少能夠猜到一些。”

眼前的人絕不是個真誠的人,但此刻他卻給出了他最真誠的答案。

仆呼那和沈家洞窟裡那些大火和壁畫閃電般在她腦海中劃過,她突然有些難受,不想再如此美好的早晨提起那樣的話題。

他睡了這麼久,她本來該是有訴說不完的心情想要與他分享,如今卻再難開口。

半晌,她隻得望著那空空的柴火垛低聲道。

“不說這事了。話說先前我按你說的去冷齋找了那羅合,可他自稱是你的什麼從舅,以長輩的身份壓了我一路,我追問他卻不肯多說,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怕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確實是我母家的人,年輕的時候欠了我母親一個人情,這輩子都還不清。我若開口,他還不敢放肆。”他頓了頓,又笑著看向她,“至於秘密,倒也算不上。你若想知道,我可以一五一十都告訴你。”

方才親過的那張臉如今又笑得春風拂麵、桃花醉人,肖南回卻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了。

當真不是她多想了嗎?兩家互相交底、告知父母家事,那可是戲折子裡談婚論嫁時才會有的橋段。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沉穩道。

“也不是那麼想知道…...我隻是擔心他不大可靠。你若信他,我自然也沒什麼可猶疑的了。”

“我同他也有多年未見了,方才你所說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如今時機正好,倒是應該好好敘敘舊了。”

他說完這一句,低頭望向兩人相握的手。

她自知不可再厚臉皮下去,隻得將手鬆開來,又故作瀟灑地擺擺手。

“應該的應該的。我瞧著他方才往那邊去了,你先回去穿上鞋襪再去找他也不遲。”

夙未輕輕退開來,又靜靜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瞧著對方走遠,她這才拎著酒筒往遠處冒著炊煙的石頭房子走去。

就在剛才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越來越不喜歡和他分彆時的感覺了。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啊。

心思重重地往前走著,路過柴火垛後的雞圈時她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這處雞圈比山穀外那處農舍圍得稍好些,規模也更大,想來是常常有人打理。

丁未翔仍是那身青衣,衣擺挽起係在腰間,守著陶盆裡積著的一點粟米,正忙得滿頭大汗。

肖南回站在柴門口看了一會,越看越有些想笑。“先前不知道,丁中尉對喂雞這件事竟如此情有獨鐘。”

丁未翔不語,臉色卻很是難看,顯然早就知曉她站在那裡,手下動作卻是一刻也不敢停歇。

她又走近幾步,望了望那陶盆裡和了一半的雞食,故作歎息地搖了搖頭。

“還是太稀了。照你這個喂法,這些雞怕是活不了幾天。”

丁未翔看她一眼,眼神中的懷疑不言而喻,手上的動作卻是停下了。

肖南回也沒說話,上前拿過那菜刀熟練剁起雞食來。

養雞這件事情,她可謂是個中高手。

想當初在碧疆那寨子裡的時候,各式各樣的土雞烏雞走地雞她可是沒少伺候,若不是郝白那偷雞摸狗的郎中總是嘴饞,說不定她可以靠養雞在碧疆發上一筆橫財。她這邊摻點粟米、那邊摻點碎白菜幫子、攪合起來,手上忙碌的同時,又想起方才的情形,隨口問道。

“你家陛下方才光著腳跑了出去,你怎麼還有閒心在這喂雞?萬一沈家的人追了過來,你怕是要後悔莫及。”

丁未翔輕哼了一聲。

“沈家還追不到這裡。”

這回答似乎太過篤定了些,然而肖南回暫時也懶得追究,又問起她真正關心的事來。

“陛下先前到底吃了什麼、為何要睡那麼久?我還以為他中毒未解,嚇得晚上不敢合眼、要爬起三四次確認他是不是還活著。”

丁未翔聽到這裡,語氣倒是緩和了些,隻是詞句仍有些生硬。

“你當那秘璽上的毒解完就沒事了?你忘了鄒思防的下場了嗎?”所以,他果然是為了避免落到那鄒思防傀儡一般的下場,才會乾脆選擇沉睡的。

可是…...

“那如今該怎麼辦?總不能再吃一顆藥、一直睡下去罷?而且他現在已經醒了,豈不是隨時可能…...”

“這便是為何要來這裡的原因了。”

對方說到一半戛然而止、竟賣起關子來。她再抬頭一看,隻見丁未翔已經找了個陰涼地方舒服翹起腳來,一副地主婆監工的架勢。

肖南回頓時有些無名火起。

“這是你的活,我好心幫你,你倒悠閒起來了。”

丁未翔將刀橫在腰間、一派振振有詞。

“我看那些雞對你都很是歡喜,所謂能者多勞,你多操心操心也好。”肖南回立馬將菜刀往菜墩子上一剁,抹了抹手走到一旁。

“瞧你先前對那老人家如此卑躬屈膝、忍辱負重,莫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讓人家拿住了把柄?”

這話一出,丁未翔果然坐不住了,臉色也有些難看起來。

“你胡說什麼?我是心甘情願做這些的…...”

丁未翔這人向來清高,除了他那至高無上的主子,對旁人向來不屑於表達解釋,做事也常常挑三揀四,對折損他刀客身份的事情絕對碰都不碰的。

若有人同她說,丁未翔丁中尉心甘情願在幫彆人喂雞,她定是要揚天大笑三聲,再道一句謬哉謬哉的。

可現如今,她竟然聽到對方親口說出,這好奇心便再難壓抑。

“我今早剛去了山門外的村子,雖說並無客棧,但你身上總還有些銀子,找個吃飯落腳的地方總是夠用的,為何偏偏要窩在這山溝溝裡寄人籬下、做些苦力?”

“你懂什麼?此處豈是客棧民舍可以比擬的?”丁未翔神色變得有些怪異,又是那副欲言又止、有些憋悶的模樣,“再者說,是陛下讓我來此地等他。我不在這裡,還能去哪裡?”

其實丁未翔隻要說出最後一句,她便一點也不會覺得奇怪和迷惑了。

她早該想到的,能讓對方如此委曲求全、還心甘情願的人,也隻有他那寶貝主子了。

可皇帝為何要約在這山中相見呢?或者說,為何要約在這老嫗家中。

她不禁再次想起白石村那村民警告她時說過的話,若隻是個脾氣不好、喜歡抓人來幫忙喂雞的老婦人,怎會被傳成那般可怕的樣子?

她正兀自迷惑著,雞圈的柴門被推開,當事人背著手、慢慢悠悠走近前來。

“酒打來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一旁的丁未翔聽到這聲音,就像老誠居剛出鍋的撒尿牛丸一樣彈了起來,迅速拿過她方才拌好的雞食,勤快地乾起活來。

肖南回看得嘖嘖稱奇。

便是他那親親陛下交代要在此地落腳,倒也不必如此兢兢業業、鞠躬儘瘁。

下一瞬,手裡的竹筒被人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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