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掌嘴
崇文侯府坐在上靖胡同，與清平侯府隔了一條長街。
深夜裡，崇文侯府漆黑一片，獨獨東南角兒的一處院落裡頭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謝嘉柔手中捏著一張大紅的請帖站立在窗前，葉心打牡丹繡屏上取下素色罩衫，仔細地搭到謝嘉柔肩上。
“時辰不早了，姑娘且先歇下，您若不願去，王家還能用強不成？”
謝嘉柔垂眸冷笑：“在王寧錦心中，還有我不願一說兒？我若不去，明兒個她就敢上門鬨個雞犬不寧！”
瞧著落款上龍飛鳳舞的三個字，謝嘉柔打心底裡生出一股子厭憎。
王寧錦，王寧錦……
次日一早，蘭芝正服侍王寧錦洗漱更衣，外頭便有丫鬟急急地叫門。
“姑娘，崇文侯府的二姑娘到了，先見了太夫人，現下正打賢福院出來，朝咱們院子裡來了！”
王寧錦依舊不緊不慢地，任由蘭芝在她臉上搗鼓起來。
“帶去正廳候著，彆叫她臟了我的園子。”
蘭芝正剜了一塊雪肌膏給王寧錦勻麵，聽了這話兒禁不住噗嗤地笑出了聲兒，手一抖，雪白的膏體沾了些在王寧錦唇邊。
王寧錦像是沒覺察似的，揚起小臉兒由蘭芝搗鼓。
謝嘉柔由蘭蓮引到正廳，自個兒坐了足有快一個時辰。葉心來來回回地出去看了好些趟，也沒見王寧錦的影子，心中不由得為自家姑娘抱屈。
“清平侯府便是這樣待客的？我家姑娘自打進門兒，連壺茶水都沒給備下，還叫我們空等許久，真當咱們崇文侯府的是泥捏的人兒，沒了脾性不成！”
蘭蓮平素裡性子溫順，鮮少與人吵嘴掐架。
眼見著葉心在自個兒眼皮子底下撒潑，再一想謝家姑娘乾的陰損事兒，哪兒還收得住脾氣。
登時俏臉兒一寒，張口便還了回去：“崇文侯府的丫鬟好教養！主子還未開口，你倒先受不住了！不知道的還道是你是主子，二姑娘是要瞧你臉色的呢！”
葉心一急，忙回身兒去瞧謝嘉柔的臉色。
見她麵色沉靜地端坐著，對蘭蓮話置若罔聞，這才放下心來。
“都說清平侯府最重禮儀，現下看來，不過如此。”葉心沒好氣地剜了蘭蓮一眼，暗自啐了一口。
“給我掌嘴！”
王寧錦正打外頭進門，迎麵便見葉心一臉輕狂的驕縱相，登時沉下臉色來。
葉心還未緩過神兒來，隻覺得耳邊一陣翁鳴，右頰上火辣辣的疼。
蘭蓮這一巴掌使了十足的氣力，惡狠狠地，恨不能把葉心的嘴巴給抽得皮開肉綻。
葉心一張白嫩的臉蛋眨眼間高高腫起，上頭清晰地引著一個巴掌印子。
她似乎叫蘭蓮給抽懵了，待回過神兒來，一雙眼裡登時噙滿了淚。可對上王寧錦清寒的眸子，卻是不敢再出聲兒了。
“九姑娘的丫鬟似乎逾越了。”謝嘉柔暗自深吸了口氣，眯起眸子道。
王寧錦斜睨了一眼。謝嘉柔一身兒月牙白琵琶襟上衣，下配珠珞滾金帶緋色裙，麵料是極難得的雲州緞，這模樣兒，一身兒打扮也是做足了功夫的。
王寧錦緩步上前，挑了把挨著她的黃花梨交椅坐下，卻並未再去瞧謝嘉柔，而是轉過頭，朝著蘭蓮緩緩吐出兩個字：“掌嘴。”
謝嘉柔眼底的怒意還未來得及湧上來，正廳內又響起一道響亮的耳光。
啪！
“九姑娘，你……”
“掌嘴。”
啪！
“王寧錦！”謝嘉柔大怒，一拍桌子徑自站起身來。
王寧錦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背上，麵上浮起一抹戲謔的笑意：“我未喊停便給我打。”蘭蓮憋了一天的惡氣總算是找到宣泄口了，掄起手臂一下接一下兒地朝葉心的臉蛋兒上招呼。
謝嘉柔麵色幾乎黑成了鍋底，耳邊不住地傳來葉心的哀嚎，還有蘭蓮發了狠地掌摑聲兒。
啪！啪！啪！
“九姑娘莫要欺人太甚！”
許是真的氣極了，謝嘉柔聲音都有些顫抖。
王寧錦一隻手托著下巴，撐在手邊兒的高幾上，仰頭瞧著臉色難看的謝嘉柔，溫聲道：“哦？原來是我欺人太甚麼？”
語畢，覷了眼血淚橫流，臉腫得幾乎瞧不出模樣兒的葉心。
王寧錦笑意更濃：“我還以為你身邊兒的奴才，個個兒都是賤命，死了就死了呢。”
謝嘉柔縮在袖籠裡的手猛地一緊，染了玫瑰蔻丹的指甲深深陷進細嫩的皮肉裡去，麵上卻還要極力忍住。
“九姑娘這話兒說得，嘉柔擔不起。”
王寧錦倏地起身，與謝嘉柔對麵而立，緩緩斂起笑意。
“收買清平侯府家奴，殘害近身侍婢，意欲構陷我王家。”王寧錦揚手捏住謝嘉柔的下頜，眼底滿是鄙夷：“哪一點兒是你謝嘉柔當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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