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藍蓮端著托盤進門,上頭擺著幾樣清淡的小菜。
“法華寺內不得殺生,姑娘先忍過這一日。”
用過晚膳,王寧錦帶著藍蓮朝竹林那頭燈火通明之處走去。
藍蓮垂著頭,附在王寧錦而後低語道:“下午智一禪師又來了兩趟,見姑娘在休息,便未作打擾。”
聞言,王寧錦眸色漸深,智一禪師再三來尋她,恐怕不是那部法華經的緣故。
白日裡接引過王寧錦的小沙彌站在一片燈火通明的殿宇中間,似乎早早便守在這裡等候王寧錦一般,一見到人,便徑直迎了上來:“施主請隨我來。”
由他引著王寧錦向大雄寶殿走去,殿內燭光透亮,映在一尊尊金色佛像上,照得殿內仿佛是白日裡一般明亮。
大殿中央立著一尊慈眉善目的如來金像,金像前設供奉桌案,桌案右側是一口巨大的青銅罄鐘。
小沙彌和藍蓮早已退了出去,殿內隻餘下王寧錦,以及跪於佛前敲著木魚的老僧。
王寧錦雙手合十,緩聲道:“王氏寧錦奉祖母之命將法華經交予智一禪師,法華經已送到,寧錦便不打擾禪師清修了。”
“九姑娘留步。”智一禪師將木魚規整地放在佛案前,起身望向王寧錦。
王寧錦腳本一頓,背對著智一禪師悄悄蹙起了眉,聲音如常:“禪師有何指教?”王寧錦並未回身,智一禪師似乎也全然不在意,緩聲道:“九為歸一之數,且九姑娘天賜慧根,命中自有緣法,但恕老衲多言一句,凡事不可太儘,須知做人留一線。”
王寧錦朱唇抿成一線,半晌,她緩緩轉過身,一雙不帶感情的眸子與智一禪師對視:“禪師慈悲為懷,心係蒼生,可大師看錯了,我資質蠢笨,實在不是塊以德報怨的料。”
“也罷,二位施主天縱之才,但終歸是業報太重,阿彌陀佛,二位施主自便吧。”語畢,智一禪師又在佛前跪下虔誠誦經。
現下王寧錦卻抽不出心思去看他,實在是叫那句“二位施主”驚得心口直跳。
四下打量了一遍,王寧錦的目光凝在那尊文殊菩薩金像上。
耳邊似乎傳來一聲低歎,隨即一道月白色身影從忽明忽暗的燭火中走出,不疾不徐,信步而來。眼前之人的麵容逐漸清晰,王寧錦隻覺得喉間一窒,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來人著一身兒月白色錦袍,眸色如墨,漆黑深沉,他看著王寧錦霎時失語的模樣,唇邊彎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王寧錦一早便知道,這世上有一種人,隻一眼,便能叫你領略何為禍國殃民,驚為天人。
一如,眼前這人。
“姬王府,非白。”他彎起眸子,眼底儘是溫柔的笑意,一如十年前,初見時。
姬非白,你騙人,我聽到太子皇兄叫你姬塵!
沒騙你,父王說世人皆濁,我亦非白,所以我叫非白。
不知過了多久,王寧錦才回過神,悄悄深吸了口氣,歪過頭齜牙一笑:“琅琊王氏,寧錦。”王寧錦俏生生地站在他麵前,身後半敞開的殿門外一片黑暗。
姬塵一雙墨色眼眸將她瞧著,身後是諸天神佛和通明的燭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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