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知禮來到菜園處的柴房,見金穀年坐在菜地邊上發呆。
她一身紫衣長裙,臉容呈鵝蛋形,眼睛細長,嘴唇抿成一道線。
身上,臉上,無不沾染了血漬。
見到他走過來坐下,她依然無動於衷。
柴房裡。
蔡娟跟陳氏上前為羅氏更換了嶄新的衣裳,把她的頭麵收拾了一番。
“老嬸子莫怕,文家祖宗就在附近,那些牛神鬼怪被嚇一嚇,就跑了。”蔡娟一邊擦拭她的手,壓低聲音安慰道。
羅氏咧嘴一笑,白發蒼蒼,巴掌大的小臉,透著一股無力的心酸。
“有勞你,我感覺好多了呢。”她的話利索了,眼睛也漸漸有光。
蔡娟眼眶一紅。
這是回光返照的跡象。
“莫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蔡娟將她雙手擱在胸前,拍拍她的肩膀,端著水走出去。
文知德等人圍上來,每個人臉上掛滿淚水,眼裡帶著憂傷。
羅氏艱難地轉動身體,注視著門外的方向。
“娘親正在想辦法給你配藥。”像是看透她的心事,文知雅攏住她的雙手,哽咽道,“姥姥不怕,娘親醫術了得,她一定能救你的—”她全身抽搐得厲害,說話也是打著顫兒。
夏彩花忙接過話道:“姥姥,你還有什麼想說的,一並說了罷,我們都聽著。”
聽到她的話,文知雅驀然轉身,捂著嘴,肩膀一下一下的。
“姥姥,你可有什麼想聽的,想說的?”文知德也柔聲道,眼裡寄托著希翼。
羅氏伸手指了指門口,小聲道:“你娘呢,讓她來。”
文知雅忙站起身:“我去催催她。”掩臉走出去。
“知德啊,姥姥累了,要走了。”羅氏仰著頭,靜靜地說道。
文知德撲在她懷裡,哽咽道:“姥姥,是知德沒能保護你,對不起。”
夏彩花默默垂淚,泣不成聲。
羅氏拍拍文知德的後背,慈聲道:“傻孩子,人總有死的一天,姥姥不過是提前走而已,不值得傷心。”
文知德失聲道:“姥姥,彆走。”
“知德、彩花,你們以後要相敬如賓,好好把兒子養育長大。”羅氏淒然一笑,“還有,你娘脾氣古怪,若是有什麼做得不對的,你也彆跟她頂嘴。記住了,天大地大,為娘最大。”
“姥姥沒用,臨終都沒能給你們留下什麼做念想。”
“姥姥,我都記住了。”
“孩子,好好用功,給你娘掙一份功名回來。姥姥雖然看不到,但是我知道你一定能辦到。”
“好,姥姥,我答應你。”
“知德啊,原諒姥姥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抱歉啊……”
文知德跟夏彩花瞬間崩潰,泣不成聲。
門外,文知雅死死地盯著金穀年,眼睛腫成桃子一樣,語帶哀求:“娘,你進去看看姥姥吧,她快不行了。”
“嗯,”金穀年嘴上答應著,依然一動不動。
她的神色冷淡,哪裡有半分悲傷的樣子。
文知雅不相信她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忍不住又道:“娘……”
金穀年幽幽歎息,站起身,帶著一絲無奈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