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琴電話裡說了很多話。
韓陸一直聽著,起初他困惑不明白聽的雲裡霧裡,後來臉色漸漸變的不好看,暴怒著,隱忍著。
陳琴的話每一個字都在韓陸腦子裡炸了。
他渾身上下都僵硬,沒有半分知覺。
陳琴說,孟葉清懷孕了。
那個人讓孟葉清懷孕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韓陸手臂垂在身體一側,手指緊握,手背上青筋暴起。他不明白,那件事為什麼又會發生,為什麼再次發生。
一次還不夠,七年了,噩夢又重新開始。
就他媽的惡魔魔鬼!
韓陸眼神很厲,他臉色陰沉結冰:“又是陸峰是不是?他他媽就是不長記性,這不是睡一覺就完了的事,這是他媽強|奸,犯罪懂不懂!”
韓陸心頭冒火:“他饞孟葉清,我隻以為是他年少不懂事,當時放過他一回。這麼多年,他也結婚娶老婆,兒子女兒都生了,他他媽就還不死心他媽滾蛋,他就這麼想坐牢!”
聽到坐牢兩字,陳琴怕了,也火:“你吼什麼呀,彆說的這麼難聽,他是你弟,難不成你真要看著他坐牢?”
所以?
韓陸閉了閉眼,胸口起伏,“推到我頭上?”
陳琴沉默幾秒,聲音低下來:“韓陸,不是推到你頭上,你弟弟混,不是一兩天的事,他從小就難管,是我們忙著掙錢,疏忽了管教。韓陸,我們就你弟弟一個獨苗,你忍心真的害了他嗎?就算看在我們養你這麼多年份上,對你不少吃不少穿,你也不能恩將仇報,讓你弟弟坐牢,讓我們去死呀!”
“韓陸,孩子是陸家的,我們會養。”
“韓陸,你不是喜歡葉清嗎?”
“葉清多可憐,你忍心也害她嗎?”
“韓陸,媽這輩子就求你這一次。”
“韓陸,你想我們跪著給你磕頭求你嗎?”
天上小雪轉大雪,沒過多久,鵝毛般的大雪從天而降,紛紛落在韓陸的頭頂。他捏著手機站著不動,還在原地,人跟雕像一樣。
有隊員喊韓陸,韓陸也沒理。
他聽不到,腦子裡亂糟糟。
各種情緒在他心裡,嘴邊滾一邊,可怎麼都出不了口,韓陸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也不想說什麼,憤怒而失望。
最後,他掛了陳琴電話。
韓陸沒動,還在院子裡。
他忽然就想起來七年前的一個晚上,那天有月亮,天上有星星,多麼漂亮的一個夜晚,月明星稀,清風習習。他從樹林小道繞出來,在一個草地上,無意看到一抹白色衣裙的身影。
那個女孩抽泣的滿臉淚,頭發淩亂。
像一隻脆弱的,快要凋零的花。
她嘴被人捂著,白色裙子上都是草和泥巴。
韓陸所有的怒火都聚集在眼底,他衝過去一腳踹開人,他失去理智,暴躁發狠的下手,把人打進醫院,雖然被欺負的女孩是未遂。
可第二天女孩還是跳河自殺了。
好在,有人救了上來。
那個尋死過的高中女孩,就是孟葉清。
當時,她是韓陸喜歡的女朋友。
往事沉重並不想提,韓陸深呼了口氣。
沒多久,孟葉清電話打過來,韓陸原本不打算接的,可不忍心,他遲疑也糾結。
最後,他接通,“葉清。”
韓陸聲音很低沉,沒有起伏。
孟葉清在看窗外麵雪,聲音很輕:“韓陸,你睡了嗎?我給你打電話,有沒有打擾到你。”
韓陸抬腳往食堂走,“沒有。沒事兒。”
孟葉清“喔”了聲,她睫毛抖了下。
她不知道接下來說什麼了。
韓陸電話裡也沒說話。
韓陸不知道六年的時間,能否改變一個人,從樣貌到脾性。至少從外表看,孟葉清沒有太大變化,還是那種溫溫淡淡的氣質,與世無爭,一副歲月靜好的安靜模樣。
而脾性,孟葉清似乎看著也沒變多少。
說話輕輕的,溫溫的,帶點憂鬱氣質。
她的淡柔羸弱跟程一相反,程一脾氣烈,強而驕矜兒足,是會說翻臉就翻臉的那種。她們兩個人,一個水一個火。
溫淡如水。
搖曳似火。
想到程一,韓陸眼神柔了些。
程一到現在還沒給他回電話,不知是沒看到他打的電話還是就不想回他。
韓陸腦子裡控製住想程一的念頭,他晚上沒吃飯,去食堂隨便打了點東西,也沒管是冷還是熱著的,直接往嘴裡送。
孟葉清聽到韓陸在吃東西。
她奇怪:“你還沒吃飯嗎?吃的這麼晚。”
韓陸沒接話,隻是問:“你在哪兒住。”
孟葉清回答:“我找了一家七日旅館,條件還不錯,房間裡有暖氣。你不用擔心的,我住的挺好的,也不貴。”
韓陸不知道說些什麼,低低“嗯”一聲。
他低頭喝湯,沒什麼聲音。
孟葉清不擅長人際交流,韓陸這邊不說話,她尷尬的也不知道該跟韓陸說什麼。以前,韓陸不是這種寡言冷淡的性子。
那個時候,孟葉清不愛說話,一心放在課本學習上,她性子自卑孤僻,性格也敏感,不太愛跟班裡的女同學交往。
又因為長得漂亮,學習太好,時間久了,就被班裡的女同學孤立了。
有男同學跟孟葉清說話,沒多久班裡就會傳些難聽的話,也不知道是誰在背後造謠。久而久之,那些男同學也漸漸疏遠孟葉清。
唯獨韓陸不一樣,他是個特彆的存在。
韓陸長得帥,個子高大,人又仗義,雖然痞壞了點,可做事有分寸,沒出過格,打架鬥毆更是很少。因此,學校很多人都喜歡他,朋友也多,不管男生女生。
韓陸每天接送孟葉清上學放學,上早自習前天剛蒙蒙亮,有時還有霧,孟葉清剛出家門,韓陸就已經在等她。晚上下夜自習,孟葉清不住校,她回家,韓陸就在後麵跟著護送。
高二,高三,就是這麼過來的。
一個漂亮乖巧柔弱安靜的少女。
一個高大帥氣滿心柔情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