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千茴嚇了一跳，他慌忙轉頭環顧，沒有發現那道聲音的來源。
越來越多喪屍從四麵八方湧來，粗略估計有三十隻，它們速度與外觀各有不同，目標都是最前方的巨型食人花。
場麵頓時變得混亂，空氣中難聞的味道更加濃鬱。
一隻矮小消瘦的喪屍移速最快，它行動敏捷靈活，用過長的雙手攀上岩石和廢墟，跳躍至食人花的葉子上，揮爪在花莖留下幾道劃痕。
食人花憤怒反擊，抬起的花莖尾部拍向喪屍，卻被它躲開了。
見到食人花受傷，千茴下意識擔心。
他臉色蒼白，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試圖去往食人花的方向。
他不會認錯，那就是植物小院裡的小紫，一隻頭頂長有尖刺的食人花。
可是從前的小紫，高度才到他的腰側，怎麼一下子……長這麼大了。
大量喪屍還在攻擊巨型食人花，它原本墨綠色的花莖被啃食，露出淺色的莖肉，一側的葉子也被扯掉半截。
但它凶猛不減，以絕對的體型優勢壓製住一群喪屍，並將跳到下巴上的那隻矮喪屍砸在牆上，但自己也被蹭掉了一小塊皮。
食人花和喪屍群的注意力都在對方身上，沒有發現另一個緩慢靠近的身影。
千茴翻過一截矮牆，差點摔在地上。
他勉強穩住身體，踩著廢墟繼續前進。
千茴懷疑自己是不是睡了很久，他身上沒有太多力氣，僵硬的手臂無法順暢抬起。
好在他現在沒有血條，應該不會像從前那樣，摔一跤就隻剩下一點點血皮。
越過兩座廢墟，離食人花更近，半截喪屍的軀體橫空飛來，砸在千茴身後的地上。
千茴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望向前方。
喪屍群差不多被解決了一半，戰鬥力最高的矮喪屍依舊十分頑強，用吼聲指引其餘喪屍繼續發動攻擊。
千茴再仔細一看，長手矮個子的喪屍不知何時出現了兩隻。
兩隻喪屍如同配合默契的雙胞胎，一隻吸引火力，另一隻舉起手中的金屬尖刺，狠狠紮向食人花的後腦勺。
千茴心頭一顫，攀住石塊的指尖收緊。
好在巨型食人花皮糙肉厚，這一擊並不致命，它毫不在意地甩甩頭，揮動卷成繩索的葉子。
這時，它似乎感知到了異樣，抬起頭望向遠處。
食人花的眼睛又小又圓，長在獠牙兩側上方，漆黑的瞳孔此刻充斥著怒火。
這邊的千茴還在努力翻越廢墟，再抬頭時，卻看到食人花朝著側方移動。
它身軀龐大，花莖一擺就能滑行數米，很快將部分行動較緩慢的喪屍丟在身後。
還剩下零星幾隻緊追不舍，嘶吼聲此起彼伏。
意識到食人花要離開，千茴神色焦急：“小紫……”
他喉嚨裡像吞了刀片，沙啞的聲音微弱，根本不可能被食人花聽到。
轉眼的工夫，食人花與幾隻追逐的喪屍距離更遠。
當千茴爬上廢墟，食人花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中。
然而放眼望去，這一帶的樓房都已坍塌，沒有比食人花更高的建築物。
幾聲尖銳的吼聲從它消失的方向傳來，證明喪屍也多半跟丟了它。
千茴想過去看看，他跳下廢墟，地麵突然伸來一隻青黑的手。
他慌忙躲避，被壓在石塊下的喪屍露著半截身體，口中發出“赫赫”的聲響，試圖抓住千茴的腳踝。
側方還有一隻喪屍，轉頭用渾濁的紅眼盯著千茴，缺了一大塊的鼻子用力抽動。
食人花失去蹤跡，幾隻等級略高的喪屍也不在附近，此刻這些低級喪屍失去目標，注意到了千茴這個異樣的存在。
他銀發紅瞳，是喪屍化的特征，但身上卻沒有屬於喪屍的氣味，聞起來更接近……人類。
喪屍隨即張口嘶叫，朝千茴撲來。
低級喪屍沒多少智力，隻剩下吞食的本能，千茴身上有活物的味道，就代表能吃。
千茴及時躲向斷牆後，隨手摸到一塊石頭砸過去。
他從未遇到過這種狀況，身體因為恐懼與慌亂在微微發抖。
但千茴還算冷靜，知道再不逃走，一定會死在這些喪屍手裡。
前方又有一隻喪屍聽到動靜靠近，千茴連續扔出幾塊石頭，扭頭逃走。
他鑽進坍塌了一半的樓房，穿過牆體內側狹窄的空間。
比較慶幸的是，先前為了接近食人花，千茴的身體在行走攀爬中舒展不少，不至於像剛醒來時那樣僵硬地抬不起手。
兩三隻喪屍的聲音就在身後，他幾乎慌不擇路，在大大小小的廢墟之間穿梭。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的喪屍終於被甩開。
身邊安靜下來，千茴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樓房，來到另一處更加空曠的街道。
他還不敢放鬆警惕，在兩截斷牆下方找到隱蔽的空間，鑽進去藏起來。
千茴還在發抖，雙腿酸痛無力，手臂也在逃跑中被廢墟劃傷。
他蜷縮起來抱緊膝蓋，比常人微弱許多的心跳與呼吸漸漸放緩。
好像安全了。
牆體裂開的縫隙擠進一絲光線，千茴摸了摸手臂上泛紅的傷口，有點疼，但沒有流多少血。
他既迷茫又無助，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先前太慌亂，千茴也沒留意方向和位置。
現在還想去尋找食人花，恐怕很困難……
不過食人花被喪屍群圍攻，它受了傷，要是能躲起來也好。
千茴安慰自己，背靠著岩石稍稍放鬆下來。
突然，略帶熟悉的機械音再次響起。
[發現兩隻及以上變異植物，獲得新手大禮包！]
千茴再度緊張，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
這時，外麵的街道有動靜。
幾道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交談的人聲。
“上個月有基地淪陷了，這邊低級喪屍很多……留意一下，可能會進化出高級。”
“那隻辣椒逃到這裡，豈不是找死……”
“你沒收到傳訊嗎？食人花也在附近。”
“食人花不歸我們處理……總之小心點吧。”
千茴立即豎起耳朵仔細聽，說話的一共三人，經過他所在的斷牆廢墟時，其中一人手中的鐵質儀器動了一下。
幾人立即停下腳步，神色戒備地打量四周。
儀器能探查到所有非正常生物的蹤跡，比如喪屍、變異植物，或者處於異常狀態下的異能者。
那隻逃脫的變異辣椒，最後出現的位置就是附近，很可能是它躲了起來。
正當幾人準備仔細搜尋時，一隻低級喪屍從角落出現，搖搖晃晃走來。
其中一人抬手，掌心迸發的風刃瞬間貫穿喪屍的眉心。
喪屍掩麵倒下，正好堵在千茴藏匿的洞口前。
儀器指針還未恢複，但也可能是那隻喪屍剛剛死亡，仍受到氣息乾擾。
蜷縮起來的千茴一動不動，安靜等待。
下一刻，外麵的人出聲道：“有新訊號，在那邊！”
於是幾人放棄探查，收起儀器快步離開了原地。
直到腳步聲消失了好幾分鐘後，千茴才鬆了口氣。
那些是……人類？
千茴見過且接觸過的人類，隻有南廷覲。
這裡好像到處都很危險，在確保安全之前，他不敢輕舉妄動。
而且……那些還提到了“辣椒”“食人花”，言語之中不太友善。
死在洞口的喪屍散發出難聞的氣味，千茴用袖子掩住口鼻，沒有忘記先前那道奇怪的機械音。
聲音一共響了兩次，仿佛是從他腦海中出現的。
千茴開始仔細檢查自己，摸摸發絲和臉頰。
隨後，他發現在視野的右下角，有一個小小的白色半透明方塊，閉上眼睛也能看到。
千茴盯著小方塊，眼前猛然探出一個小框。
[請選擇您的陣營]
[人類陣營][喪屍陣營][植物陣營]
下方還有一行小字，寫著“選擇陣營，領取新手禮包，開啟您的遊戲旅程”。
這是什麼東西……
千茴猶猶豫豫，一時沒有動作。
而且之前的聲音說，發現了兩隻以上的植物，除了小紫……
千茴在狹窄的岩石洞裡藏了很久，雙眼逐漸適應了黑暗。
他揉了揉僵硬的膝蓋，無意間一瞥，眼角餘光捕捉到一抹綠色。
千茴扭頭看了一會兒，慢慢挪過去，伸手小心翼翼摸了一下。
——是葉子。
他再仔細摸索，從岩石縫隙當中取出一個綠油油的物體。
待看清物體的全貌，千茴睜大眼睛。
這是一隻辣椒，大約有他兩個巴掌高，渾身綠色，身上遍布許多傷口，兩條葉子纏成的腿傷得最重，幾乎斷了大半。
它此時雙眼緊閉，生死未卜，身體的溫度很高。
千茴湊近打量，嗅到辣椒的微弱氣息，應當是昏迷了。
這隻辣椒……他不認識。
植物小院也有一隻辣椒，是紅色的，而這隻是綠色，長得也不太相同，他從來沒見過。
但他與植物們朝夕相處，本能般感到親近。
辣椒看起來傷勢嚴重，不知是被喪屍攻擊，還是……
先前經過的人類，交談中也提到過“辣椒”。
千茴心疼地摸了摸辣椒身上的傷痕，再度看向眼前始終存在的對話小框。
遊戲是什麼，禮包又是什麼……
千茴知道自己不是人類，他是喪屍，可是外麵那些喪屍，都要攻擊他。
他目光落在最後的“植物陣營”選項上，又低頭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青辣椒。
以前南廷覲說起過，他在植物小院的“工作”，可以當做遊戲，隻不過也要好好保護自己。
“遊戲”這個詞語，在千茴的印象裡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