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他直了腰,哼笑一聲,“這都是些什麼人啊!怎麼什麼屁事都往我這堆?我日日忙得要死,你們倒是清閒啊!吩咐人辦事都不給個喘氣的休息時間了?剛查完那個什麼沈行之,這又扔過來個邵二爺,我……”
仲康順怔住。
他抿嘴,看著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佩蘭。
她分明邁步進來,卻聽不到一點腳步聲。就那樣悄無聲息地走到仲康順麵前,在他詫異驚恐又悔恨交織的注視中,低頭俯身,抽出他手裡提著的食盒,打開看了一眼。
她似乎挺滿意,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塞回仲康順手心裡。
“把銀莊的人,送到青州府衙去。”
說完,她轉身消失在門外。
仲康順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半晌回過神,瞧著掌心裡的銀錠,嘴角漸漸要咧到眼角去。
“嘿嘿!佩蘭姑姑慢走啊,下次再來玩呀!”
那天晚上,李念坐在屏風外,聽著身後傳出嘩嘩的水聲。
她打開火折子輕輕吹口氣,一簇火苗竄起,將那節竹子,上下左右放在火苗上烤了片刻,之後兩手一起用力,蠟封的竹片就給掰開了。
裡麵一封隻有指頭大的小信,展開後寫著有關“沈行之”的一切。
雖然都姓沈,但和楚陽郡公真沒有關係。
家裡富足殷實,除了他之外就隻剩下個六十歲的老母親。
名字也確實在聖上親點的京察行列裡,隸屬禦史台,排次在沈謙之後。
本來,李念讓仲康順去查的事情,就到這裡為止,但信中額外提及了邵候府。
說前幾日楚陽郡公不知道什麼意圖,專程給邵侯送了一封信。
雖不知道其中內容,但鬨得邵侯心神不寧,侯府的家臣已經在京城各個酒肆獵場,轉了三四圈尋人,看著是很著急的樣子。
李念垂下手,仰起頭坐在凳子上,又想起傍晚發生的事。
她一直覺得邵安是個大有前程的人。
在這個人人都想審時度勢,爭名逐利的時代,敢衝敢闖,能不失了本心,在京城世家的少爺之中是難能可貴的品質。
她一直一直,想要保護這樣明媚的人。
但今日,李念忽然覺得好累。
以前是長公主時,她可以輕而易舉,靠著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護著他。
而今,卻需要做到那般卑躬屈膝的地步,竟然還不被他所理解,甚至還落下些埋怨。
李念想到這,揉起額角,不自覺歎口氣。
鏈子解不開,案子破不了,身邊還跟著個像是定時炸彈一般的邵安,她從未覺得這麼累過。
當身後水聲再度響起時。
李念將那小信湊在火苗上,眼睜睜看著火舌將它吞沒。
她身後,沈行之坐在浴桶裡。
手裡的瓢一下一下舀著桶裡麵的水,也不衝洗,隻是舀起來,舉高了,再慢慢倒出來。
如此循環往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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