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這樣的話,我家的招牌早就被砸爛了!”
扶蘇半信半疑,道:
“那你說說,為何絲綢如此便宜?”
張賈遲疑片刻,似乎下定決心,開口道:
“不瞞您說,其實是因為咱們臨淄城裡最近出現了一種新式的紡織機!”
“紡織機?”扶蘇愣了一下。
張賈點頭道:
“這種新式的紡織機,產量是之前的十倍!”
“您想,這產量上來了,我們降價就能多賣點,這樣利潤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會更多。”
“而且現在產量是越來越大了,我們的價格也隻能慢慢變低。我也不瞞您,好多老顧客都說我們降價太快了,還罵人呢。”
“不瞞您說,就現在這個價格吧,咱們臨淄好多人咬咬牙都能買一匹絲綢布,做一身衣裳了。”
“可是城裡有爵位有資格購買絲綢的人就那麼多,這銷量是真上不去了,小的現在也愁得很呢。”
扶蘇聽著張賈的話,若有所思。
絲綢在大秦,可不僅僅是貴的問題,還有購買資格,也就是爵位問題。
秦朝從商鞅開始確立二十等軍功爵製度,要到第五等的“大夫”爵位才有穿絲綢的資格。
彆看隻是二十等之中的第五等,事實上大秦如今實打實以戰功獲得“大夫”爵位的,滿打滿算也就一萬人左右。
第十等的“左庶長”,就已經是名震天下的大將了,比如當年初出茅廬的白起。
扶蘇又和張賈聊了一會,主動切換了話題。
“你的年紀,之前應該是齊國人。對大秦這些年的統治,你有什麼想法?”
張賈聞言,頓時有些警惕。
“您該不會是舊六國貴族的後代,想要造反吧?”
扶蘇忍不住笑了。
“我這一口關中口音,你聽不出來?”
張賈嘿嘿一笑,露出一絲商人特有的狡黠。
“要不是您的關中口音加上儀表堂堂,小的又怎麼會請您前來後院呢?”
頓了頓,張賈又正色道:
“不瞞您說,剛被大秦征服,哦不,剛成為大秦子民那幾年,日子是真難過啊。”
“大秦不是那個什麼法家思想麼,重農抑商,咱們商賈本來就是四等人,日子太難熬了。”
“雖然也分了一點田地,但咱世世代代賣布的,從來都是伺候人,哪伺候過莊稼啊。”
“唉,那幾年,說句大不敬的話,真有人造反,咱們多半都得加入一下。”
扶蘇聞言並未動怒,反而陷入深思。
張賈說的顯然並非謊話。
這其實是大秦法家製度,和舊六國時代製度的一種碰撞。
對老秦人來說,商鞅變法都一百年了,大家早就習慣了。
可對六國人而言,直到國家被大秦吞並滅亡之後,“商鞅變法”這件事情才真正地在他們生活中發生。
張賈的過去,就是這種碰撞所導致的不適應。
扶蘇道:
“那後來呢?”
張賈笑了笑,道:
“後來,就是前幾年,七八年還是十年來著?”
“總之那一年啊,突然有個傳言,說什麼鹹陽城出現了神跡,什麼能讓皇帝陛下通曉過去現在未來?”
扶蘇聞言笑了笑,心知張賈說的必然是金幕。
張賈繼續道:
“總之,神跡出現之後,大秦就漸漸放開對咱們商人的限製了。”
“兩年前那位新郡守上任,更是全麵鼓勵咱們發展經濟,小的還有幸作為代表,一起被郡守接見了呢。”
“您彆看郡守大人那麼大的官,說話和顏悅色的,還說什麼希望我們這些商賈能為大秦經濟發展注入新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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