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陋的林間小築。
所有物件放置的可以說是亂七八糟,又或是亂中有序。
白豌的頭戴帷帽被對麵人取了下來,粗布麻衣,黑發如墨,幾乎躲無可躲,無奈苦笑。
“能不能先放手……”
從以前就發現了,淩書墨的手勁似乎比自己大許多,說是學過劍術,也沒真的見過。
“好——”淩書墨這才漸漸鬆了力氣。
他看著手中拿著竹竿,原本清亮眼眸此刻黯淡無光。這等刺痛像入了骨髓般感同身受。
同為詩情畫意之人,豈能不懂這種痛不欲生。
白豌謂歎間笑了笑“普天之下,隻有你能解出我的畫。現在李相被罷相了,大家在朝局上的心病是不是好了些。”
實在沒有想到,重逢後第一句竟然是這樣的話。
淩書墨停頓了一下,才哀傷道“他貶為文星閣大學士,但勢力並未削減很多。之前的禍國變法過錯,需慢慢彌補。陛下複相之意,尚未可知。”
“如今,我做不了更多,能讓那昏君動搖幾分也算不錯,可笑我沒有廢帝的能力。”白豌感慨著。
最終,淩書墨歎息間,忍著哽咽輕聲“麵對我,你想說的就隻是這些?”
其曾風言奏事,循軌天下禮製,設計前往敵國。連太皇太後死後的諡號也得親定方可下葬,他甚至還阻止了南方蠻夷攻城,從玄璃封鎖下逃回大贏。
朝廷勢力下,可以說下一個丞相怕不就是他。
但是麵對白豌,卻居然覺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淩書墨懂韓妙染,亦懂白豌。
不是不想問,而是就算問了,這個人也不會輕易告訴他。
早在多日前就知道其回了京城。
那些噩夢般的話尤然在耳,難以揮去——
“白侍詔,因為眼盲無法再畫,所以請辭畫官職位。”
“他一人做三份工,甚至還去弈館學對弈。”
“前幾天還去城西給人家哭靈,去碰瓷了好幾個饅頭和燒雞,還哄了人家五歲小孩的糖吃。”
“養的狗子極其厲害,把盜賊之類的不軌之徒嚇跑不少,甚至威脅小偷交踩點費。”
“每隔幾天還去迦葉寺拜祭父母親人,點燈祭奠。”
這一封封的文書在淩書墨手裡,就像是針氈一般。
他想去見這人,但是既然白豌不願意主動見他,受他幫扶,便得先順著這人的意。
如果不是今日朝會,大贏休十五日的授衣假,公事結束。他實在抑製不住,人也不會這樣不管不顧的跑過來。
咳——
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似乎有些凝重。
白豌鄭重其事解釋“其實,我想著等成了最厲害的瞎子,不會拖累人才去找你!”
成為最厲害的瞎子?
很難形容淩書墨聽到這幾個字的感傷。
這人的理想不是畫天下第一圖,就是成為白雲城第一痞子。
瞎了也得當厲害的那個!
哪有人可以粲然笑著說出這種話。
“我明日還要去弈館學下棋,去百日軒製紙坊臼竹子,過幾天還有個靈要哭。”
他若無其事的,帶著笑意說“子辰,我以前都不知道自己下棋那麼臭。現在才知道,原來看不見以後對弈那麼難的!”
“你們禮部的事務最近累不累,夜宵還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