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後山的清遐泉，夜瀾滄遠遠地就看見那個清麗的背影，站在泉水旁邊一動不動。
他就知道她會來這裡。
每次他惹她生氣，她都會一個人跑到這裡看泉水。
她說想跟著泉水一起去流浪，想看看它們最終的歸宿在何方？
那時候夜瀾滄總是對她說，等我找到了母妃，就帶你去浪跡天涯，你要是煩了膩了，我們就回王府，隻要你高興就好。
計劃不是一步一步按照的他意圖在進行嗎？
他輕輕走到那背影身後，把她輕擁入懷，嗅著她淡淡的發香，剛想把下巴放到她頭頂上，不想，舒沫鳶奮力掙紮出來。
一雙眼睛又紅又腫，看得夜瀾滄心裡一緊。
他欲再次拉她，被她退後拒絕，夜瀾滄無奈輕笑，隻能找塊光滑的石頭依靠。
“還在生氣？”
他摘了身邊的小雛菊遞給她，被她一巴掌拍掉。
“這脾氣，還是和以前一樣，隻是今天怎麼突然就那麼衝動呢？那不過是個畜生，不值得你如此動氣。”
“王爺以為，我在乎的是那畜生嗎？”
舒沫鳶背過身，看著永遠不會回頭的泉水。
這是真的還在生他的氣呢。
以往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她從來不會叫他王爺，而是親昵地叫他瀾。
可是……
“王爺，你變了，遇到靈熙公主以後，你就變了。”
舒沫鳶的語氣非常篤定。
“何以見得？”
“你以前從來不會當著彆人的麵對我說重話，可是你剛才……”
“我說了什麼？”
男人大概都是說過就忘的，隻有女人還一直對那句紮心的話耿耿於懷。
舒沫鳶冷笑，她那麼傷心，他卻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傷心，好像一切都是自己胡鬨一樣，多說無益。
“是了，她已經是你不得不娶的王妃，你在意她也正常，是我無理取鬨了。”
他以為那天把話說得那麼清楚，憑他們從小到大的情意，她一定能理解他，支持他。
然而……
縱然有再好的忍耐都會被消磨殆儘的，夜瀾滄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這一刻他那麼煩躁，他已經沒有耐心再去好好哄她了。
以至於出口的話，都失去了原有的溫度。
“鳶兒，你一定要這樣嗎？”
“那我應該怎麼樣？像那妖女一樣，才是你心裡想要的嗎？”
舒沫鳶大叫起來，對著泉水狠狠劈出一掌，掌風擊打到水麵上，水花四濺，和他們的心一樣，聚不到一起了。
“鳶兒，你有怨氣就衝我撒，何必說這樣的話？”
夜瀾滄再次站起來，緊緊抱住她，不讓她掙紮。
可是女人一旦倔強起來，恨不得連自己都傷害。她用力一腳踩在夜瀾滄腳上，疼得他立馬撒開手。
舒沫鳶氣極，乘勢甩了他一巴掌，趁他呆愣之際跑遠了。
捂著火辣辣的臉頰，悻悻地往回走，青梟現身跟在身後，大氣都不敢喘。
回到靜園門口，青梟才鼓起勇氣問:“王爺，要不要去追？”
“不必了，讓她冷靜冷靜！以後都不必再追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把自己扔在床上，閉著眼睛，這種脫離了掌控的無力感，像毒蛇一樣一點一點地侵蝕他。
這種感覺與當初他提出要娶鳶兒的時候，父皇無情拒絕，一模一樣。
想起自己搬出皇宮一個人住的時候，姨娘帶著鳶兒來看他，那天晚上他剛好犯病，為他診治的王太醫隨皇上出獵，鞭長莫及。
看著一根根青筋暴起的自己，鳶兒並不像其他人一樣害怕、躲避。她擔心他死死咬住的嘴唇會傷到自己，硬是把她嬌嫩的手強行塞進他嘴裡。
失去意識的他狠狠咬住她的手掌，疼得她額頭上冷汗直冒，卻始終沒有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