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卷著雪花的風帶來一絲醍醐灌頂的涼意,令人清醒。
緋雪覺得,自己確實該清醒了。
不管是戰場上的並肩作戰,還是時而流露出的關懷備至,都隻是晏泠一時的心血來潮。
他對他的玩弄,沒有絲毫改變。
他對他的仇恨,沒有絲毫減弱。
隨著晏澄的歸來,這些暴露無遺。
而他,卻還做著春秋大夢,妄想有朝一日晏泠能夠站在他這邊。
身體,在風雪中僵硬。
臉色,在月光下慘白。
心,在下跪中千瘡百孔、四分五裂。
夜深人靜,宴席結束,王府終於入睡。
緋雪仍跪在回廊冷冰冰的地麵上,膝蓋早已沒了知覺。
一道人影於黑暗中若隱若現。
這人影不夠高大,一看就不是晏泠。
“阿雪……”
清脆的聲音比絲竹管弦還要動聽,然而卻聽得緋雪渾身汗毛倒豎。
弱柳扶風的身姿映在了那雙對他恨之入骨的鴛鴦眼裡,晏澄來到緋雪身前,朝緋雪伸出手。
“你可以起來啦!”
緋雪一動不動,問“是王爺的命令?”
“是我的命令。”
話音剛落,晏澄就看到緋雪臉色一變。
“我的命令就是哥哥的命令,所以快起來吧!”
見晏澄強行想要將他扶起來,緋雪連忙避開晏澄的手,自己艱難起身。
看出緋雪對他避之若浼,晏澄眼底翻滾起不快的波濤。
緋雪不是沒察覺出晏澄的不悅,但他熟視無睹,默然轉身,邁開腳走向自己的房間。
晏澄倒也沒惱,反而麵帶微笑像個跟屁蟲似的跟在緋雪身後,直到緋雪回房。
咣當!
門板突然背晏澄用手按住,已經走進屋裡想要關門的緋雪揚起長睫。
映入眼簾的晏澄笑靨如花,人畜無害。
“阿雪,六年沒見了,都不邀請我進屋敘敘舊嗎?”
晏澄眨著無辜的大眼睛,說的一臉真摯。
然而這副嘴臉卻令緋雪想吐。
緋雪再次想強行關門,可晏澄卻毫不後退。
“你想引起王爺注意麼?”緋雪警告道。
“哥哥他喝的爛醉如泥,醒不了。”晏澄狡黠一笑。
“彆逼我跟你動手。”緋雪再次警告。
“阿雪對我好凶哦!”晏澄噘起嘴,擺出一副真的受到傷害的表情,“明明阿雪在哥哥麵前時那麼聽話乖巧,是因為……”
突然,他歪頭湊到緋雪耳畔說悄悄話“哥哥他床上功夫比我好嗎?”
淩厲一掌猛地拍向晏澄,卻被晏澄巧妙地躲開,與此同時緋雪對上了晏澄的眼睛——
這雙眼睛變成了紫色,像是有兩團紫色的煙霧,在眼瞳上不停盤旋,越來越亮,越來越刺眼。
糟了!
緋雪緊閉雙眼連連後退,晏澄順勢闖入緋雪的房間,隨手將房門關的嚴嚴實實。
六年前,緋雪就已經吃過一次虧了,險些栽在晏澄手上。
四周圍仍是他的房間,但有什麼不一樣。
這屋裡沒有晏澄!
就在緋雪提心吊膽的時候,突然,一雙冰涼的手像冷血的毒蛇環上他的腰。
“你是在找我嗎?”
晏澄的聲音緊貼耳畔,緋雪身子一顫,剛想抓住腰間那雙手,卻發覺他自己的手居然不見了!
緋雪用力咬破嘴裡的肉,血腥味彌漫開來,可他還是無法清醒。
他拚命抵抗,試圖甩掉身上那些詭異又貪婪的手,然而那些手反而越來越多,在他的身體上肆無忌憚,越來越大膽。
他知道,這是幻覺。
但身體承受的刺激是真實的。
這是醉靈宗的秘術。
問題在於,晏澄為何會?
這麼多年來,緋雪一直以為晏澄不會武功。
晏泠也是如此認為。
事實上晏澄也不算說謊,他確實不會武功。
但他會秘術。
而在緋雪眼裡,秘術比武功更危險。
比如此時此刻,任由他武功再高強,在幻境裡依然派不上任何用場。
所以六年前,緋雪第一次察覺到晏澄竟然會醉靈宗的秘術時,他就意識到晏澄是個極其危險的存在。
血月當空,寒風陰冷。
現實世界裡,緋雪一動不動地站在晏澄麵前,一對異瞳混沌無光,仿佛眼前的身體隻是一具行屍走肉,靈魂早已出竅。
晏澄饒有興致地盯著緋雪看,仿佛在看一件奇珍異寶。
當看到緋雪冷白如玉的麵頰一點點染上紅暈,光滑的額頭開始滲出越來越多晶瑩剔透的汗珠時,他那張童叟無欺的娃娃臉綻放出誌得意滿的笑容。
他將這個陷入幻境的緋雪打橫抱起來放在床上,旋即欺身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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