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爺,您為什麼要騙我?”
濃豔的血色漸漸滲透了淩亂的紗布,濡染了蒼白的指間,最終攀著手掌的邊緣,流淌成蜿蜒綿長的線。
黑瞎子不是沒見過流血的場麵,可是解雨臣身上那些不斷延伸的血線,仿佛正在不動聲色的糾纏住他的神經——他似乎有一點緊張了。
有的事情心照不宣心知肚明,卻還是和親眼所見的感受截然不同。
小小年紀上位的解當家,是怎樣在飄搖的腥風血雨中步步穩住解家,道上的人都有耳聞。
耳聞,未必入心。
但黑瞎子忽然想起了那個幼年的解雨臣:粉雕玉琢的稚嫩,驚慌的跑在胡同間。他從牆頭翻下來,看見了又矮又小的孩子的眼裡,惶恐像大霧一般彌漫。
怕黑怕鬼怕妖怪……被逮住了就淚眼模糊的念咒語,不管用,便連話也不敢講了,明明怕得厲害,偏還死倔的繃著——
這樣一個孩子,在他未曾注意的時候,已經完全變了樣。
黑瞎子仔細瞧了瞧麵前的解當家。
依舊十足漂亮,過眼處儘是鋒芒,再不能從麵上尋出當年的懼意——沒有,半分都沒有了。唯獨餘下那種自骨生出的倔強,與舊時依稀重合。
即便是絕對劣勢,也敢凜然的質問上一句:“為什麼要騙我?”
黑瞎子斂了笑,正色道:“你覺得我有什麼動機騙你?”
“我不知道。”
“那你憑什麼判定我在騙你?”黑瞎子走近了些,不等解雨臣回答,又逼問:“你懷疑的基礎是你掌握的地圖,可你哪來的信心確定那份地圖是完整的?”
他非常了解人的身體在何種狀態下會呈現出何種姿態,所以無論解雨臣怎樣假裝,他都能通過觀察肌肉的細微張力變化,得知真實的情況——解當家,快撐不住了。
說實話,他挺想直接衝過去把熊孩子按倒,然後二話不說先將血止住;可他明白,不能再用強勢的辦法去隨意壓製了——解雨臣眼睛裡的光,很暗了,暗到令人擔心稍有個風吹草動就會使其熄滅。
“你沒看到,不代表就不存在其它入口。”
黑瞎子簡直想為自己鼓掌,他猜測,敢這麼頂撞解當家的人肯定不多。
“實際上,這趟活不是你請的我,而是我找的你,想起來了嗎?”
不急,慢慢來,一定要讓小孩放心。
“那天你問過我的意圖,我跟你說,是追求刺激來的。你不信,但你沒拒絕。”
在聽了?在想了?
“還有一個理由我沒說,我怕你一生氣就叫夥計把我砍了……現在我告訴你,是因為我早就清楚地圖是不全的,你拿著殘缺的地圖進那麼凶的鬥,結果可想而知——這就是我跟來的原因。”
解雨臣盯著悄悄湊過來的黑瞎子,沒有後退——退不開躲不掉,不想浪費力氣了:
“你怎麼證明我的地圖不完整?”
黑瞎子考慮了半晌,一臉認真:“要不我哭給你看?”
“……”
“那你說怎麼證明?你們解家如此有錢都拿不到完整的地圖,說明那東西就不存在。我來過,走了你圖上沒有的入口,是唯一的證明,可你非要一直在這為難我,我除了哭給你看,還能有什麼選擇?”
“……”
槽點太多,解雨臣不知該從哪裡吐起。
什麼叫“你們解家如此有錢都……”羨慕嗎?嫉妒嗎?
什麼叫“你非要一直在這為難我”?到底是誰一直為難誰?
解雨臣頭疼的皺了皺眉,憋了許久,默默的反駁了後一條:“我沒有為難你。”
“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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