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生得利落清爽,儘管皮膚上縱橫著新鮮的傷痕,也依然沒能掩蓋掉那份漂亮。
黑瞎子止不住在心裡暗歎,真是美人在骨不在皮。
解雨臣的手上其實沒什麼力氣,僅僅是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動作,就幾乎令他吃力得微微發顫。可就是這樣一丁點隨便即能甩開的力道,竟生生定住了黑瞎子。
解雨臣似乎是下意識的舉動,人一轉過身,他自己先感覺到不妥,收回手錯開了視線,率先轉移話題:“你看見了多少?”
“什麼?”
“你掀得是解家議事那間屋的屋頂吧?你看見了多少?”
本來見小孩死倔著一點不可愛,黑瞎子沒興致聊了,結果被攥了一把衣角,倒像是被攥著了心臟一樣:
才在自己家裡遭了一出那樣的待遇,就算解雨臣再硬氣再能忍,恐怕內心還是好過不到哪去——如果不是過度失了安全感,按著解當家的性子,彆說抓衣角了,根本就連手都不屑伸出來。
小孩要強,黑瞎子也不點破,索性不去管外頭的事,輕手輕腳的把人從沾了血的榻上端到裡間乾淨的床上。
“緊張什麼?我可沒看見你們解家的機密啊!”黑瞎子幫他搭好被子,瞧著人不罷休的眼神笑了一聲,“看見多少重要嗎?”
這就不是機密的問題,解雨臣望著坐在床邊的黑瞎子:“重不重要我自己判斷,你先說說。”
“行,我想想……大概從他們摔你手機那部分?說實話你們家房頂挺瓷實的,掀一回也要不少功夫了,往前的事我真沒看到。”
解雨臣回憶了一下,繼而闔起眼簾,透著股苦澀的味道。
黑瞎子不知道哪句話戳著了小孩的傷心事,瞅著人打蔫嚇了一跳,開口就逗他:“怎麼個意思啊解當家,你這是要滅口的節奏?”
話落在解雨臣的耳朵中,完全變為了另外一種意味。他仿佛突然明白了一整晚黑瞎子矛盾態度的來源:
原來是失望。失望於解當家沒有坊間傳言的那麼有用;失望於親眼見證了解當家無能為力,甚至是自身難保的一麵。
大概黑瞎子本身心地不錯,所以出手撈了他,但與此同時,又發覺他沒有多大的價值了,是解家的一顆廢子,難免生了怨言。
假如有選擇的話,解雨臣寧願今晚沒有見過黑瞎子,寧願獨自更加困難地撐下去,也不想兩個人走到這一步——他不想被黑瞎子當作是沒用的人。不想被放棄。
難得的好感。
僅僅到此為止可惜了。
然而有些事情,見到了就是見到了,沒辦法倒退抹消。
“你是不是覺得很不值?”解雨臣拿捏著口吻,儘量表現得不太在意。
“啊?”
“白白在我這浪費了許多功夫,到頭來發現,解家的事我也未必全能掌控得穩……發現當家,也未必都做得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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