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子嬰又領著溫昱瞎逛了一遭,不時跑到前麵給他介紹這啊那的。
溫昱看他笑,也會不自覺間也跟著笑一笑。
這會謝子嬰又在前麵自言自語,溫昱忽然叫了他一聲,無限溫和“謝子嬰?”
謝子嬰應聲道“怎麼了?”
溫昱卻悶聲道“今晚戌時三刻,銀杏樹下,我等你,你來不來?”
謝子嬰茫然道“乾嘛?”
溫昱卻道“不見不散。”
謝子嬰乾笑道“乾嘛啊?”
溫昱道“跟你說點事,比如我到底是不是溫近思。”
謝子嬰想到那個約定俗成雖覺得尷尬,但他更想知道溫昱是什麼人,而況是在夜裡,倆大男人去也沒什麼可尷尬的,便點頭道“好吧。”
溫昱也不知道抽了什麼風,突然喚了一聲,“哥。”
謝子嬰渾身一個激靈,雞皮疙瘩就掉了一地,很不自在起來,當即道“你彆這麼看我,怪怪的。”
溫昱眉眼彎彎,“不見不散。”
謝子嬰望向那片極目的青山,道“說起那座山神窟,有機會倒是可以去看一看。”
溫昱卻道“你不是不信世間有鬼神麼?”
“以前年少無知,不提也罷。”
謝子嬰沉吟片刻,接著道“齊方本就信奉神明,百家祭神是祖先傳承下來的文化,信與不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信仰。巫覡那老東西整日裝神弄鬼,還不是有許多人信。”
溫昱無奈道“巫術和神明不一樣。”
正說著,二人突然被不遠的茶棚處的議論聲吸引了目光。
一穿著文雅的青年男子手抓著筷子,腳往長凳上一踩,挺直了脊背,又揚起拿筷子的手,正準備開始他的長篇大論,卻一眼看見了遠處的謝子嬰和溫昱。
到嘴邊的發言生生被他咽了下去,生怕人聽不到似的,還故意提高了音量,眼睛雖瞅著遠處,卻是對著眾人轉換了話題,“大家還記得那謝子嬰把我們害成什麼樣嗎!?”
謝子嬰遠遠地聽到這句話,微一挑眉,朝他們看過去,溫昱也尋聲望了過去。
除了方才那位出格的,看他們多數人穿著舉止,很像是文人雅士,但一開口,又忽然不像了。除了踩在長凳上的那位,眾人都看不到身後不遠處的謝子嬰,說話也難免有些肆無忌憚。
一人滿臉憤憤地哼道“我呸,他算什麼東西?來曆不明的野小子而已,想想他那時候才多大,也不知給郡守大人灌了什麼藥,把我們這些來自各縣的士子晾在一邊,反倒對他謝子嬰百般禮數周全。這就算了,他無緣無故被舉了孝廉,郡守大人竟還不打算給我們個解釋!”
“他當年十六歲還沒到,開始嘗試了許多幼稚的方法來帶廣陽郡,害得咱這兒本來就窮,被他那麼一折騰,更是民不聊生,真是沒少給大家夥添麻煩啊。說來那時候他沒少挨罵,若非有郡守大人為他撐腰,大家指不定就抄家夥衝進府衙揍人了。”
“可不是嘛,據說有次他出現在大街頭,被人當街丟爛菜石頭,最後還被一個小孩兒的石頭砸在了頭上,當場就給暈過去了。”
“誰想到一年功夫倒真給他磨成了,不僅沒記那些打過他的百姓的仇,還讓咱廣陽郡富庶起來了。當年咱廣陽郡本來難民就多,從前還有青雲庇護,可自從青雲敗落後,盜匪趁機肆意橫行,我們這兒也變得窮困潦倒,十幾年來都沒有回轉的跡象。他謝子嬰不就耍了點小聰明嗎,誰想到他還真的把廣陽郡帶回正道上了?”
溫昱幽幽道“我替你揍他們?”
謝子嬰一驚,回頭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無奈道“算了,不比兩年前,我不想惹是生非了。”
溫昱道“就這麼任由他們詆毀?”
謝子嬰回想起當年謝文誠對他說過的話,不由苦笑道“我爹說過,彆人的譽毀,全在他們看得到的地方評價,我又何必強求隻能看見白色的人說是黑色?何況,我還沒到十歲就受儘人訾罹,早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