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外簷廊，金色天火衍化出金烏，位於金烏環繞之間的九眼半仙，一下子被乾沉默了。
天火呼呼作響，好似一下子蓋住了其他所有的聲音。
良久。
九眼都在看著虞子齊。
九轉陰陽道金丹不是不可以給虞子齊，這點他也已經昭告過外界了，可現在虞子齊不過剛剛進階合道而已。
這枚金丹唯有半仙境才能服用，現在就來要，這可不是心急的問題了。
恍然，九眼回神過來。
不是要金丹，除了仙爐外，還想要他的煉丹材料。
“大哥，是覺得小弟我胃口小，吃不下這真仙之爐和準仙丹之材？”
眼看九眼沉寂，虞子齊雙眸中泛起了一抹黑光，氣息為之一變。
“你是誰！”
刹那，九眼也反應過來。
這不是他的好老弟。
第一時間，九眼就感覺驚恐，心間有一股寒意升騰，從虞子齊走出真仙天碑後，他就第一時間來到了虞子齊麵前。
甚至於這幾千年來，虞子齊可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修行的，他可是五劫半仙，誰能在他眼皮子搞鬼。
不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搞鬼，那麼自己這個小老弟他……
“大哥，我覺得我是有緣人。”
虞子齊也不回應九眼，任憑煌煌威壓降臨下來，壓得他如同汪洋中的扁舟，不斷的搖曳著。
上杆子敲詐一尊五劫半仙，倒也不是沈煉膽大包天，而是天時地利人和皆在他身，一個分身而已，他隨時都能夠舍棄。
萬一試試就能成功呢。
當然，他敢來上門原因，也是這些年來九眼的所作所為，必然是從九座天碑中察覺了什麼。
既然九眼有了察覺，他不介意加以引導，繼續深化一下這種想法。
這一刻，九眼威壓下來的氣息收斂一空，一雙眸子中多了思索，許久都沒有言語。
他感覺有點亂。
虞子齊不是虞子齊，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哪怕他活了許久，一時間都有些摸不準虞子齊到底是何種狀態。
一擁有真仙之姿的修士，身上出現了如此詭異的場景，是奪舍、分魂還是分身？
捋捋。
九眼在心中捋了幾遍後，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情，奪舍應該不可能，無論是分身還是分魂，都擁有真仙之姿，那幕後之修的恐怖可想而知。
難道是真仙？
“不不……”
當即，九眼就打斷了自己的這個念頭，有點異想天開了。
“大哥乃是丹塔老祖，活過了無數歲月，此刻怎地如此扭捏了？”
在九眼將降下來的威壓收攏的時候，虞子齊就明白這事成的希望很大。
“道友，可否告知身份？”
“現在不行。”虞子齊當即拒絕。
開啥玩笑，東西還沒有到手呢。
“那老夫換一個問題，九大天碑……”
“嗯。”
不等九眼將問題說完，虞子齊直接搶答。
一個肯定且簡潔的回應，將九眼還沒有說完的話給噎在肚子裡。
“老夫還沒有問完。”
“不用說了，有關真仙天碑的一切問題，我都‘嗯’，就是大哥想的那樣，不可說。”
場麵再一次變得安靜下來，不過四周遊動的金色天火卻將虞子齊所在的宮殿團團圍住，內外氣息阻隔開來。
“老哥哥若是不信的話……”虞子齊指了指天穹，“那終歸要信上邊吧。”
九眼眉頭凝起，“煉製準仙丹的靈材老夫可以給你，可其中有三份份額來自金丹和元嬰兩大丹派，這兩家老夫不好容易做主，另外，仙器丹爐也是三家共有，老夫也做不得主。”
“先不說這個，老弟有一個問題需要請教老哥哥。”
虞子齊接著開口，詢問道：“這仙爐可有仿製品，仿製品的威力能有真品仙爐的幾成威力？”
“你是想要偷天換日？”
虞子齊輕輕搖頭，“老哥哥，準仙丹的事情已經宣揚出去了，豈能半途而廢。
丹要煉，而且還要大張旗鼓的煉，讓仙靈界都知道有準仙丹要降世。
再說了煉丹和我取走煉丹靈材之間，也無必然聯係吧，誰也沒說煉丹不能失敗。
至於說會不會有什麼紕漏，彌補手段很容易，到時候為了保證煉製過程的安穩，在外界布置一座九階陣法作為守護，可以起到隔絕外界窺探的作用。”
“你要勾引誰？”
九眼眯著眼睛，他哪還能不明白虞子齊所想，這是想要釣魚。
虞子齊根本不回應九眼的話，話音一轉，說道：“老哥哥這些年來為小弟護道頗為辛勞，小弟也不是忘恩負義的徒，有一禮物送給老哥哥。
先看完禮物後，咱們再討論後續的事情。”
對於虞子齊的左右言他，九眼神色間並沒有什麼不滿的變化，他現在對於虞子齊的身份無比好奇。
虞子齊越是如此，就說明越想要隱藏自己。
真仙天賦的修士都推了出來當卒子，也讓他心中不免猜測很多。
“哦，老弟準備給老哥哥我什麼禮物？”
九眼順著虞子齊話語往下交流，他心中不斷變化著想法，愈發的篤定若他不煉製準仙丹，虞子齊也不會突然暴露出來。
按照這個念頭來推論，從虞子齊到真仙天碑，隱藏的東西有些多了。
“請老哥哥收斂自己的氣息，隨我移駕前方餘雲小仙城。”
“好，略等片刻。”
九眼沒有拒絕，消失在了天火之中。
等到兩人再次出現的時候，就已經來到了餘雲小仙城外。
仙城內外人聲鼎沸，修士往來穿行其間，有著九眼的帶領，虞子齊兩人踩在半空中根本沒有人能察覺。
虞子齊連法力都沒有動用，一副完全被九眼拿捏的樣子。
九眼也不著急，他現在就想要看看虞子齊搞什麼把戲，放眼仙靈界除了真仙之外，哪怕是走上真仙之路的五劫半仙，他打不過也能退走，這是無儘歲月積攢下來的底氣。
可惜，有本尊珠玉在前，讓他的真仙路卡住了，要麼打破藩籬，徹底擺脫本尊的影響，要麼就隻能生活在本尊的陰影之中。
“大哥，你失散多年的好兄弟，就在此城。”
“老夫哪有兄……”
刹那間，九眼須發狂舞，眸中迸發出閃電，神念更是掃過餘雲仙城內外。
可神念掃過一圈後，卻一無所獲。
他的兄弟，那可是來索命的。
幾個呼吸後，九眼望向了虞子齊，這一次身上的壓力壓得虞子齊渾身哢哢作響。
哪怕是如此，虞子齊麵容依舊淡淡，就像是這具肉身不是他的一樣。
“老弟看來你知道的很多。”
這也是這麼久以來，虞子齊第一次看到九眼這般有些失態。
也不怪九眼身上威壓釋放，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九竅築基丹的消息了。
他之所以成為丹塔老祖，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作為老祖他可以規範仙靈界丹師的言行，禁止煉製道品築基丹。
經過長久以來的立下的規矩，仙靈界內道品靈丹差不多快要絕跡了，至於說道品築基丹更是稀少無比，哪怕是零星煉製的也不怎麼成功，做到了禁絕同款築基丹複生的可能。
此刻，沒有從小仙城中搜到同款築基丹的氣息，九眼並沒有覺得意外，自從他扼殺了幾個同款之後，本尊似乎就已經洞悉了，所以後續的築基丹化靈就更加的隱蔽。
“看來老哥不怎麼喜歡自己的兄弟。”
虞子齊頂著威壓開口。
這事情他可知道的清楚，自從本尊察覺到那顆自己煉製的九竅築基丹後，這顆丹丸就隱藏身形，不敢靠近九眼半仙，這明顯是懼怕九眼。
本來嘛，沈煉為了這枚九竅築基丹專門安置了一個分身仙壺，想著看看能不能釣出來什麼東西。
可自從仙壺和這枚築基丹相遇之後，也就是雙方互相感應到了對方的存在，自此什麼也沒有聯係過。
可偏偏這個情況在十幾天前有了變化，仙壺直接被這枚九竅築基丹給擒走了。
九竅築基丹抓走仙壺，是為了繼續煉製九竅築基丹，而且也不是現在煉製，而是要等到九眼開啟準仙丹煉製的時候，再湊著準仙丹異象的遮掩下煉製。
此時此刻，九竅築基丹再一次跳出來，讓沈煉動了殺機。
這玩意在外麵蹦躂的太久了，整天還要分出一道分身防著，還是弄死吧。
“老弟，人在哪？”
……
餘雲小仙城內。
一家不起眼的鋪子後院，九竅閉目調息，心神內視己身。
在他體內有著九個黑色穴竅，穴竅內衍洞天。
其中一個穴竅洞天內，仙壺就這樣盤坐在一片藥香彌漫的靈藥叢內。
可以看到這裡長滿靈藥，皆是煉製築基丹的草藥，每一株藥齡都不長，可卻是最適合煉製築基丹的時候。
“本來想要和你按照之前的樣子相處，可你卻如此不懂事，令我提心吊膽了多年，隻能送你上路了。”
仙壺望著洞天，突然就從沉寂中醒來，沉聲開口。
“當年我能煉你，現在還能煉你。”
“什麼？”
九竅突然一個激靈，思緒內猶如閃電劃過。
“不好，有危險。”
刹那間，天穹上墜落下來一隻手掌，隔著房舍就捏住了九竅，可‘噗’的一聲，手掌中的九竅一下子升騰起一團藥塵，一顆丹丸的虛影破碎。
餘雲仙城外，九竅重新以丹丸的樣子浮現，快速的在虛空中閃爍。
“轟隆！”
刹那間，九竅丹丸身上爆開一團藥氣，一團晶瑩剔透的靈物閃爍出了極致的五彩，接著在無比絢爛之中化為了灰燼。
仙壺直接在丹竅洞天內自爆，這尊以八階靈物專門為九竅築基丹打造的分身，這一刻直接從神魂到了靈物軀體徹底湮滅成了虛無。
這一幕，可把九竅給整懵了。
自己的‘丹麻麻’死給自己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還想著等到日後，可以給這個小合道一些機緣，讓其成為大乘修士。
茫茫虛空，靈光閃爍，九竅的丹丸身軀裂開了一道大裂痕，呼呼的藥氣溢散到虛空，所過之處，虛空都長出了一些靈藥。
“沒想到老夫我日防夜防，還是沒有防住，竟然還讓你誕生出來了。”
這一刻，九竅的看到了後方一顆泛著紫青之色的丹丸快速的襲來，丹丸上的九竅開闔，聲音隆隆。
“你這個叛徒，背叛本尊，待本尊出來必將你祭煉成灰。”
接下來，九眼也不再言語，化為一團紫青光芒將九竅築基丹一口吞入了藥光之內。
“休想！”
下一刻，紫青光芒炸開，九竅翻滾著飛出，殘留下來的丹竅上呼呼如狂風，釋放出了濃鬱如大江一般的藥力，將天地染成了靈藥蒼翠之處。
“你就真不怕真仙本尊脫困，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桀……”九眼冷冽怪笑一聲，“就那個廢物，本尊未必懼祂，吾未必不能取而代之。”
“你還想取代本尊，你瘋了，你瘋了！”
“就憑祂想要我代替祂囚於囚牢之內，為何本尊不能取而代之，功德真仙而已，本尊一樣可以做，甚至比祂做得更好。”
……
“果然是冤家。”
行宮之內，沈煉通過虞子齊感知著鬥法中的場景。
真仙分身，沒想到他在築基大修時期，就為真仙煉製了一尊分身，這事情要是說出去指定沒有人相信。
這個完犢子玩意，既然通靈顯聖了，竟然一點好處都不分給他。
倘若當年這顆九竅築基丹會做人，稍微透露點消息給他，以沈煉自己的性格，他當年就會擺香案供桌，隔空拜真仙為師。
可惜了。
十萬年歲月沒有恩，全剩下怨了。
要不是這家夥突然抓了仙壺，還要仙壺繼續煉製築基丹，沈煉都沒想起來送其上路。
一點好處不給，牛馬也不是這樣奴役的。
“這也算是我做的最虧本的一次買賣了。”
築基期的時候煉了一顆丹，大乘期才弄死，時間跨度接近十萬年。
總算是一了百了了。
煉製此丹的替身仙壺自爆身亡，所有的氣息都給揚了，築基丹也被九眼給乾掉。
波折雖多，可總算是撫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