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茹兒說完就回家準備吃的去了,絲毫不在意其他人異樣的眼光。
她不是不知道他們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隻是這些已經影響不到她了。生死麵前無大事,這是祖母臨終前拉著她的手,告訴她的。
在生活的磨礪下,她早已不是那個隻會躲起來偷偷哭泣的孩子了,爹娘之前給她撐起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現在她長大了,也要做爹娘的大山,為他們遮風擋雨!
她隻是自顧自的打算著,半點兒不關心那些三姑六婆說的難聽的話。
天氣還有點熱,乾活兒又辛苦。半上午一定得給這些人送點兒水喝,午飯也要做得有油水一些,五六個成年男子的飯食呢!雖說給人家開了工錢,但也得讓人家吃飽喝足才好給自己家賣力氣。自家沒什麼壯勞力,不出什麼意外的話,以後種地收地都是要雇人的。
至於看著他們乾活兒那肯定是用不著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是祖父還活著的時候教她的。再說,一個成年男子一天大概能乾多少活計自己心裡還是有數的,畢竟自己這兩三年也不是吃白飯的。
到了家門口,推開吱嘎作響的木門,破舊的土牆映入眼簾,蓋著茅草的屋頂隨著風的吹過簌簌作響,低矮而簡陋。院子裡的地麵原本是凹凸不平的,住進來以後周父都一點點的把地整平了。之前搖搖欲墜的土坯房也因為有了一家人的入住顯得有人氣兒了一點。
斑駁的牆壁,紙糊的窗戶,搖晃的桌椅,打著補丁的破被子,一鋪矮炕,一張缺了兩條腿,用石頭墊起來的床,便是全部的家當了。
小院的一角,有一個用石頭堆砌而成的爐灶,上麵擺放著一個破了口的瓦罐和一口破舊的鐵鍋。這鐵鍋還是逃荒的時候千辛萬苦從老家帶過來的呢!這裡就是一家人做飯的地方。
隻有一間屋子,做了臥房,也沒錢蓋多餘的屋子,灶也就隻能搭在院子裡了,隻簡易的搭了個棚子,用來擋擋雨,也是外麵下大雨,裡麵下小雨那種。
在院子的周圍,有幾畦菜地,種著些茄子豆角啥的,長得還挺不錯的,看得出來主人家有精心伺候。
房子雖破,可也是一家人能夠安身立命的地方,更何況還有地,周茹兒已經感覺很滿足了。
回到家的她一臉放鬆,忙忙活活的把大鍋刷洗乾淨,添了一大鍋水,準備開始燒水。
“咳……咳……咳……”聽到外麵的動靜,屋裡走出來一個瘦高的男人,明明隻有三十多歲的年紀,可是卻已經頭發花白,滿臉滄桑,這就是周父了。
“茹兒回來了?人都安排好了嗎?”
“都安排好了,爹放心,我能處理好,這兩天你安心在家照顧好娘和弟妹就好。”家裡的地並不是很多,她找的人也不少,估計兩三天就能收完,收回來以後再慢慢的拾掇就好了。
“辛苦你了,閨女,咳咳咳……”周父一臉苦澀,臉憋的通紅。自己這破身體怎麼都養不好,這一家子老弱病殘,真是拖累大閨女了,眼瞅著閨女轉過年就十六了,還是沒人上門提親,每每想起,他一個大男人都忍不住暗自垂淚。
周茹兒卻在想,等收了莊稼,賣點糧食,要不要給爹換個好點的大夫重新抓點藥試試,老這麼咳嗽也不行啊。
“姐姐,我幫你燒火。”一個瘦瘦小小的男孩兒揉著惺忪的睡眼,從屋裡走出來。這是周大伯家的男孩兒周小武。家庭的變故讓這個十歲的男孩子迅速成長起來,現在懂事得很。
之前周父和周茹兒商量著要請人乾活兒的時候,小武就極力反對,說自己現在很能乾的。可是再能乾,畢竟也是個才十歲的孩子,沒有壯勞力的周家,是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很快的把糧食收回家來的,還不如請人收回來,抓緊時間把賦稅交上,這樣一家人才能更安穩。
付出去的工錢可以想彆的辦法再賺回來,不夠吃的糧食也可以去挖各種野菜摘些山裡的果子什麼的填補一下,總比自家這些小的弱的累壞了的強。
這也是周茹兒經曆過逃荒總結出來最大的經驗:隻有人在才有一切,人沒了,什麼都沒有了。
周茹兒沒有攔著他,隻是欣慰的笑著衝他點了點頭:“好!小武真棒!”就起身讓開了位置,讓小武來燒火。又交待道:“妹妹還小,彆叫她,讓她多睡會,等……”話還沒說完,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姑娘從屋裡磕磕絆絆的走出來,一看就是還沒睡醒。
“姐姐~”看到周茹兒,小姑娘直接上前,依戀的抱住周茹兒的大腿,聲音糯糯的,帶著點兒沒睡醒的沙啞。
茹兒疼愛的摸了摸雯雯的頭“怎麼不多睡會?”
“雯雯不困了,要幫姐姐乾活兒!”
“好!雯雯最乖了。”
周茹兒雖寵愛弟弟妹妹,但絕不嬌慣。凡能乾之活,皆令其跟隨參與。因她深知,自身有能方為至要,縱有意外,存活下去才是關鍵。
周茹兒起身去桌上的罐子裡拿出了之前采摘曬乾的蒲公英,放在灶台邊,交代了小武等水開了放到大鍋裡,然後把水舀到瓦罐裡晾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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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法子還是她逃荒的時候碰到的一個土郎中告訴她的,蒲公英泡水喝可以防止中暑。家裡小的小,弱的弱,這東西村前村後到處都是,多備點沒錯的。
周茹兒正準備去小河邊洗一家子昨天換下來的衣裳,還得趕緊的,一會兒回來還要送水,準備午飯,也是忙活得緊。
雯雯費勁巴拉的拎著個小棒槌,屁顛屁顛的跟在姐姐身後,她要去給姐姐幫忙。
周父去摘了幾個茄子,又摘下來小一盆兒豆角,坐在門檻上,慢慢澤洗乾淨。等閨女洗衣回來就可以直接做了。
“哎!娘子這身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痊愈,現在時好時壞的,茹兒可怎麼找人家啊!就算找到了,他們一家人又怎麼繼續過下去?”周父這些問題基本每天都要在腦子裡過幾遍,可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可想。
文氏娘兒幾個從周茹兒在地裡時就看到到了她,不僅聽到了她和乾活的人說的話,更是一路跟著她來到了她家院門口,早已透過打開的木門看到了內院的情形,也聽到了幾個人的對話,更是看到了周茹兒胸有成竹,操持事務的利索勁兒。
這是個能乾的好姑娘,娘三個都不由得在心裡感歎:善良,果敢,聰明,大氣,這姑娘,真好!
“咱回吧!”文氏開口,幾人離開了大河村,即使身處逆境,這姑娘也能過得很好。如果自家能定下來這姑娘,也是一大幸事。
孫氏也覺得這姑娘合該是自家的孫媳婦兒,彆的不說,自家是絕對不會嫌棄姑娘太能乾的。那群殺千刀的,自己家姑娘沒那個本事就汙蔑茹兒不好,呸!什麼玩意兒!
劉氏也是打心眼裡喜歡上了這姑娘,長相大氣明媚,處事不小家子氣,孝順父母,寵愛弟妹又不嬌慣,做事有章法,是個能撐起門戶的長媳好人選!
福寶卻在想,要是想要娶到這個大嫂,隻怕還要解決周父周母的難題,要不然,以周茹兒的性子,隻怕是不肯嫁過來啊!
娘幾個一路想著,一路回家,目的一致:趕緊家去找王嬸子來說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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