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學冬停頓片刻,突然問了個無關的話題:“你了解你的父親麼。”
“嗯?”話題被岔開,朧月暻一愣,“我父親……雖然他在家族裡沒有大伯二伯那麼受重視,但他依然是個很隨和的人。即便父親更喜歡他的兒子,但其實也並沒有故意冷落過我。”
“所以這就是他把你當做禮物送給我的理由?”柳學冬笑道。
朧月家沉默了一會兒:“這是爺爺做的決定。”
“但他也默認了。”柳學冬臉上的笑意逐漸明顯,“你那個父親啊……”
“……他其實是個很有野心的人呢。”
清晨,鳥鳴,燦爛的陽光透過障子上的格柵照射進來,灑在被子上,把被子曬得暖洋洋的。
朧月暻睜開眼,她盯著天花板出了會兒神,然後掀開被子起身,披上和服,係緊束腰。她拉開隔壁的障子,發現被褥整齊疊放,卻不見柳學冬的身影。
朧月暻轉身推開門,頓時大片陽光灑了進來。
陽光下的庭院裡,柳學冬正蹲在驚鹿旁,一隻手用木棍逗弄著池塘裡的錦鯉,另一隻手拿著電話放在耳邊。
雖然陽光明媚,但清早的溫度還是有些低的,朧月暻感覺到了涼意,不禁把衣領收緊了些。她走到回廊上坐下來,頭斜靠在柱子上,任由和服在地麵上隨意鋪開——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見柳學冬的側臉。
打電話時,柳學冬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這樣的柳學冬朧月暻也見過,隻不過每次都隻有虞紅豆在場時,她才會看到柳學冬露出這種笑容。
就好比現在,雖然聽不清柳學冬到底說了些什麼,但她就是知道,電話那頭一定是虞紅豆。
沒來由的,她竟然有些羨慕。
過了好一會兒,柳學冬打完了電話,臉上溫暖的笑容瞬間消失。
『原來也是假的麼……』
朧月暻歪了歪頭想道,然後起身朝柳學冬走去。
聽到腳步聲,柳學冬也沒有回頭,繼續用木棍“調戲”著池塘裡的魚兒。
池塘裡的錦鯉不多,就兩三尾,個頭也都小小的——想來也是,自從朧月暻搬走後,應該很久沒人喂過它們了。
“這些魚是你養的?”柳學冬隨口問道。
“是的。”朧月暻微微點頭,“但沒有精心照顧過,死了很多。”
“看得出來。”柳學冬也點頭道,“瞧它們瘦的,跟你有的一拚。”
朧月暻瞥了柳學冬一眼,又悄然收回目光:“但其實大多數都不是餓死的。池塘太小了,它們總是會自己跳出來。”
柳學冬手上動作停頓了一下:“那把它們再丟回去不就行了。”
朧月暻沉默片刻:“我從未想過要這樣做。畢竟這是它們自己的選擇,它們也隻是想要離開罷了……”
柳學冬索然無味地丟掉木棍,起身說道:“既然如此,不如把它們全部放生了吧,江戶這麼大,隨便往哪條河裡一扔就行了。”
朧月暻望著魚兒出神:“有區彆嗎,它們依然困在這座城市裡。”
柳學冬看了眼朧月暻,不答。
朧月暻眼底深處藏著不易察覺的希冀:“除非順著水流而上,拚命地遊,直到逃進大海,才算真正的自由。”
“可是啊,小茶。”柳學冬默默看著朧月暻,“淡水魚進入大海……會死的。”
朧月暻張了張嘴,卻不知該怎麼回答。
“咚咚。”
有人敲響小院外的門柱。
二人轉頭看去,原來是朧月泉治親自提著食盒過來了。
院門沒鎖,朧月泉治得到示意後,推開門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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