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目前這個趨勢,覺醒者這類特殊群體出現在大眾視野中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眼下這種過度階段對柳學冬這個需要隱瞞身份的覺醒者來說也正是最尷尬的時期,所以越是在這種敏感的節骨眼上,柳學冬就越得保持低調。
所以柳學冬不想和蒲柏誌搭上關係。
況且他根本沒有生病,說不定在九處找到他之前,他就已經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天賦。要是等他再被九處一收編,到時被問起來,他一激動說出什麼“多虧柳醫生妙手丹心,助我修行圓滿”之類的話,那柳學冬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何況他本來就不怎麼乾淨。
柳學冬端起杯子,低頭吹了吹漂在麵上的茶葉,淺抿了一口後說道:“不好意思,蒲先生。”
蒲柏誌本來覺得自己總算找對了人,正激動著,卻被這句話一下打斷了情緒,他愕然地看向柳學冬:“什麼意思?”
柳學冬麵不改色,淡淡說道:“你的情況我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但是很遺憾,這已經超過了我的能力範疇……我治不好你。”
蒲柏誌眉頭微微一皺,隨後又緩緩舒展開。
他盯著柳學冬的眼睛,上半身往前湊近了些:“你說的是‘治不好’,而不是‘不能治’,說明你其實是有思路的對不對?隻不過你沒有把握……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想給我治?”、
柳學冬略感驚訝,他放下杯子,重新打量了一番蒲柏誌,雖然他臉色病態,但瞳孔卻依舊有神。
柳學冬輕笑道:“要論咬文嚼字,恐怕沒人比得上律師這個職業。”
蒲柏誌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回應:“我就當你是在誇讚吧。柳醫生,你不用擔心,我知道你這裡的診費不便宜,我來之前已經和嚴總打聽過了,請放心,我付得起診費……隻要能把我治好。”
“不是錢的問題……”
柳學冬說到一半就閉上了嘴,他敲打著扶手,沉思片刻後再次開口:“這樣說吧,你的情況就像是自己給自己套上了一副精神枷鎖,每當遇到強迫症患者時,你會被某種心理因素所影響,從而引發生理上的不適。舉個例子來說,就像是有潔癖的人走進垃圾場,難以避免會產生厭惡和逃避心理,嚴重時甚至會出現身上瘙癢難耐的幻覺。”
“你的問題和這個例子非常類似,但遺憾的是,你的病我確實治不了,因為這種精神枷鎖是你自己施加給自己的,也隻能由你自己去打破,我愛莫能助。”
柳學冬垂下眼瞼,平靜地和蒲柏誌對視。
這一次,蒲柏誌沉默了許久,客廳裡安靜了下來。
微風吹過,吹得窗外剛開始抽條的枝葉沙沙作響。
柳學冬端起杯子捧在手心,借著溫度暖手,好整以暇地等待著蒲柏誌主動提出告辭。
可就在這時,蒲柏誌終於抬起頭來,他開口的第一句便是。
“你在騙我。”
柳學冬眉角微微一抬,按兵不動等待著蒲柏誌的下文。
“你舉的這個例子和我根本不是同一種情況,你是在有意混淆我的視聽。”
“因為這個例子根本無法解釋為什麼那些人明明表現出強迫症症狀卻沒有一個人承認,他們中有人是我熟悉的同事和下屬,在以前他們也根本沒有表現出過強迫症行為。”
“還有你最開始問我的那幾個問題,我回想了一下,你分明就是從已有結果出發來提出的設問,說明那個時候你就已經對我的病因有了論斷。”
蒲柏誌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意,就像是得了絕症的病人一眼就看破醫生故作安慰的話一樣,眼前這位醫生拐彎抹角不肯說實話的行為已經讓他的心情凝重了起來。
“柳醫生,我是一名律師,玩文字遊戲是我的領域,所以請直說吧,你今天要是不給我說實話,我是不會走的。”
柳學冬一陣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