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柳學冬的上身暴露在空氣中,店員頓時更加不敢動了。
數不清的舊傷,以及才添不久的新傷,斑駁刺眼的鮮血染紅了大片皮膚,裸露在外的傷口格外猙獰。
柳學冬拆開櫃台上的紗布,擦拭掉多餘血跡後用酒精給傷口消毒,然後噴上止血粉,最後纏上繃帶。
他的動作很麻利,從頭到尾連眉都沒皺一下,顯然不是第一次乾這種事了。
處理完能處理的傷口後,他抬頭看向店員:“你好,有鑷子嗎?”
短暫的晃神後,店員愣愣點頭:“有。”
見柳學冬還盯著她,店員趕緊從櫃台下取出鑷子,顫巍巍朝柳學冬遞去。
柳學冬卻沒有接,他轉過身背對店員,用帶著一絲抱歉的語氣笑道:“我後背肩膀裡嵌了一枚子彈,我實在沒辦法,隻能麻煩你一下了。”
店員舉在半空中的手直哆嗦,卻又不敢放下,她都快哭了:“不,不打麻藥嗎……”
“不用。”柳學冬笑著擺手,“我趕時間,直接來吧。”
這好似逼迫的語氣令店員不敢拒絕,隻能壯起膽子把手伸了過去,她帶著哭腔說道:“大,大哥,我就是個收銀的,不是醫生,這事我不專業……”
柳學冬安慰道:“沒關係,很簡單,就是把傷口掀開,再把子彈夾出來就可以了——唔,可能有點深,你彆有心理負擔,把鑷子往裡懟。”
幾分鐘後,隨著一枚染血的彈頭砸落在地,滿頭大汗的店員像虛脫了一般,手裡的鑷子再也拿不住,“噹啷”一聲掉在櫃台玻璃上。
柳學冬還是沒回頭,繼續說道:“用酒精消毒。”
一回生二回熟,店員咬咬牙,抓起酒精瓶報複似的儘數倒在柳學冬傷口上。
“繼續,止血粉。”柳學冬沒有多餘反應,接著開口。
“包紮也麻煩你了,捆緊一點沒關係。”
一番折騰後,終於處理完畢。
店員癱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出神。
柳學冬重新穿上衣服,但當他把手伸進風衣內兜時,動作卻忽然僵住了。
店員抬頭看過來,柳學冬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我好像忘帶錢了。”
“……沒關係。”店員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她差點以為柳學冬要掏槍了。
“你走吧……我,我保證不報警!”
柳學冬微微頷首:“先賒著吧,過幾天補給你。”
他轉身朝外麵走去。
在走到門口時,柳學冬看見牆邊靠著幾把雨傘,他隨手拿起一把,回頭對店員說道:“這個也記賬上。”
“嘭。”
隨著傘麵撐開,在店員的注視下,柳學冬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漆黑的雨幕中。
行走在大雨中,雨傘像是一隻孤獨的小船。
止痛藥的效果微乎其微,頭痛依然沒能得到緩解,但至少心中那份焦躁感有所減輕。
因為柳學冬其實能感覺到,九處在“放水”。
說“放水”可能不太準確,應該說九處對他的態度從“優先擊斃”變成了“優先活捉”。
這一點在之前的打鬥中表現得很明顯。
所以江傲南才會非常認真地表態——他說的是進監獄,而不是槍斃。
可能是崔右升先看出來了柳學冬的態度,然後傳達了上去,也可能是柳學冬今晚的表現本就足夠明顯。
但不管是哪種,目前他和九處都保持住了一種克製而又曖昧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