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怎麼沒人告訴他,新人進衙門還會被同僚刁難?
“那個女的,幫我搬一下石鎖。”
“那個女的,署裡要巡鄉,你跟六子去一趟。”
“那個女的,倒杯茶來。”
張知序聽著都來氣,同是小吏,怎麼把人當奴仆使喚。
陳寶香倒是不慌不忙的,前兩個要求都照做。但第三個,她端起茶壺,直接將滾燙的開水澆在了那人的手上。
“啊——”樊天大叫一聲,抓起旁邊帶鞘的刀就想打她。
陳寶香反應極快,奪了他的刀,一腳踹在他肚子上,又越過後頭撲上來的人,舉起刀鞘就跟他們打起來。
這樣的事在武吏裡是見怪不怪的,上峰也不怎麼管,權當是在切磋。以往新人打不過,都會忍讓個十幾年,直到自己熬出頭。
可陳寶香沒那麼多時間,她隻能先將這些人打到服氣,後頭的日子才能順遂。
五六個人扭打在一起還不算,外頭的武吏聽見動靜,也加入了戰場。
張知序很擔心陳寶香吃虧,想出去找徐不然庇護她。
陳寶香卻是打紅了眼,不願意退走,反而抄起桌椅板凳不管不顧地就往人身上砸,彆人砸她一下,她砸人家三下。
沒過半個時辰,大堂裡就倒了一地的人,捂著頭腳哀嚎不已。
陳寶香額角被砸破了皮,血一顆顆地往下落,但她就坐在門口看著裡頭的人,一邊喘氣一邊笑:“有意思。”
伸腳踢了一下離得最近的樊天,她道:“我不叫那個女的,我叫陳寶香。”
樊天滿臉是血,看她沒有要趕儘殺絕的意思,倒是也鬆了口氣,隻是自己一個大男人被打成這樣,還是忍不住嘴硬:“什麼土名字,像誰家的丫鬟。”
“這是我們村裡最好聽的名字。”她笑,“比大牛二柱什麼的可好多了。”
說著,將他的刀扔回了他手裡。
樊天抱著刀坐起來,猶豫了一下,又將刀扔回給她:“你今日不是還要巡市?給你用了。”
武夫就是這麼簡單直接,你能打得過我那就算你厲害,我從此敬你。
張知序卻還是不太舒坦。
那麼大一群人,欺負她一個,真是混賬。
也就是陳寶香天生神力,換作其他女子,今日是個什麼下場?衙門裡原是有維護新人的條律的,這些人怎麼一點也不遵守。
暗暗記下要多加些懲治手段,張知序跟著陳寶香出門,擔憂地開口:“你頭上的傷。”
“小事。”她翻了條發帶出來往額頭上一捆,“隻破了皮,沒傷著骨頭。”
可是很痛啊,都流血了還要去巡市?
張大公子又犯貴門毛病了,想回去躺著。可陳寶香卻興奮地道:“你知道咱們今日巡的是哪兒嗎?”
“哪兒?”
“和悅坊!”
先前兩人在和悅坊的黑作坊裡受了欺負,九泉是想帶人去報仇的,但和悅坊太大,黑作坊又太多,他們找了許久也沒找對地方。
如今帶著造業司紡織署的簽文,陳寶香跟著一群武吏,雄赳赳氣昂昂地就殺了回來。
“未經官府允準私開作坊、偽造樓花織機、苛待織工。”武吏錄事進門大喝,“把這領頭的帶走!”
監工迎上來,很是熟練地給他塞銀子:“官爺,官爺,有話好好說,咱們這也是開了十幾年的祖業了,何必——”
錄事一把就將銀子扔在了地上,指著他的鼻子道:“造業司主官張大人有令,違製作坊一個不留,你有話就去跟他說吧。”
說著,又朝嚇得瑟瑟發抖的織工道:“此地有什麼值錢之物,你們權可當工錢帶走,明日去織造衙門報到,官府自會給你們安排新的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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