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全押了!”她怒喝一聲。
裡頭的地痞流氓張口就叫囂:“敢押我?你知道我背後是誰——”
“我管你是誰。”她抄起凳子就打過去。
身後的小吏大喊起來,比對方還野性,撲上去就抓人砸人,有的還咬人。一群地痞流氓被打得哭爹喊娘,沒一會兒就被拽著後腿拖了出去。
裡頭的掌櫃連連朝她作揖:“多謝這位官爺,多謝。”
她瀟灑地擺擺手,又朝身後的人喊:“走,下一個點。”
程槐立是執意要用張家來立威風的,所以在東西二市下了不少黑手,她這麼大大咧咧地招搖過市,很快就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趁著天黑,把她的人給我廢了。”
“是。”
陳寶香剛租下一處大雜院準備安置這些人,就被人帶著棍棒砸上了門。
還是程安帶隊,還是那兩百多個兵痞。
陳寶香端著油燈回眸,微微一笑:“等你們挺久的了。”
饒是看不見她的臉,張知序也聽得心神一蕩。
他以前覺得女子做武吏大多不如男子,無論是力氣還是手段。
但現在,張知序覺得應該摒棄這種偏見。
陳寶香像一道閃電,飛快地擒住了最前頭的程安,院子裡的陷阱和機關同時啟動,硬生生將對方這兩百多個精銳全留了下來。
“我,我是程將軍的人!”鼻青臉腫的程安大叫。
陳寶香一口吹滅手裡的油燈,笑著道:“這夜黑風高的,我什麼也看不見,隻知私闖門戶是為賊,賊就算打死也在律法之內。”
春夜微涼,程槐立坐在輪椅上擰眉,總覺得心裡不安。
他問陸守淮:“程安呢?”
“帶人出去了還沒回來。”陸守淮給他腿上蓋了薄毯,“不過將軍放心,上京裡沒有人是他們的對手,官府也打過招呼了不會出麵。”
以手扶額,程槐立喃喃:“不知為何,總覺得今日不是什麼好日子。”
陸守淮算了算:“確實不是。”
“怎麼?”
“十七年前的今日,嶽縣桂鄉的那位說是難產而死,一屍兩命了。”
程槐立臉色微變,有些煩躁地挪了挪身子。
他當年帶著兩個兒子遠走從軍,留下了身懷六甲的發妻——不是他薄情,實在是懷著孕的人不好挪動,帶上戰場也沒什麼用處,不如留在老家。
家裡一共三袋白米兩串苞米,他給她留了足足兩袋白米,料著還有鄰居接濟,是能活過那個冬天的。
誰料沒過多久,家鄉就傳來消息,說他發妻難產而死。
夫妻這麼多年,他是為她難過的,隻是很快就遇見了後來的壽安公主,兩人成親時,他還朝天祭告過她。
隻是每到她的祭日,程槐立還是覺得背後陰風陣陣。
“將軍彆怕,我特意讓如珩和清容帶了一堆人在院子裡鬥夜雞。”陸守淮道,“人多陽氣重,沒什麼好怕的。”
程槐立點頭:“還是你考慮得周到。”
說著,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將軍先睡吧。”陸守淮道,“我去院子裡看看孩子們。”
“嗯。”
被推進主院扶到床上,程槐立閉目入眠。
風吹過庭院裡的樹葉,嗚嗚咽咽的聲音像誰的哭泣。
“三郎~”有人喚他。
程槐立倏地睜開了眼。
一片漆黑的屋子裡,有個人影坐在屋角,長發蓋臉,陰惻惻地喊他:“三郎~”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幾眼,而後冷笑:“裝神弄鬼?程某手下冤魂無數,最不怕的就是鬼神怪談。”
完了。
房梁上的寧肅聽得心都涼了半截。
這老匹夫真的不怕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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