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著自家主人發紅的眼眶,他又有些不忍心。
有醫女拿著針過來了。
陳寶香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又要縫不少針。
張知序看著那針尖和羊腸線,皮肉下意識地跟著發緊:“馬飛草再加一些,師父,她的止疼針得比彆人深兩分;冰塊呢?九泉,拿冰塊。”
眾人本還不清楚床上姑娘的身份,看張二公子緊張成這樣,頓時就明白了,立馬大方地將所有止疼的好東西都給用上。
孫思懷在忙碌的間隙,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兒。
照他的身體情況來說,原是該嬌養好幾日才能勉強下床的,可現在,這人居然就這麼筆直地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的,已經是半個時辰有餘。
陳寶香的確對他有恩,但這也太誇張了,他張知序何曾這麼在意過彆人的生死?
宮嵐沒進屋,隻能在屋子外頭踮腳張望。
“你這成何體統。”張元初拽她一把,“回去等著不就好了。”
“你懂什麼。”宮嵐揮開他繼續張望,“這可是咱們兒子頭一回帶姑娘回家。”
你管裡頭那血淋淋的場麵叫帶姑娘回家?
張元初欲言又止。
孫思懷擦著汗出門,還沒走兩步就被宮嵐拉到了旁邊:“老先生,怎麼說?”
他擺手:“能怎麼說,人家姑娘可比他爭氣多了,生血草和馬飛草一用上情況就穩定了下來,隻是外傷太多,難免受罪。”
宮嵐一喜,又納悶:“那鳳卿怎麼還一直在裡頭,澡也不洗衣裳也不換的,多臟啊。”
“方才九泉也勸來著,你猜鳳卿怎麼說?”
“怎麼說?”
孫思懷翻著白眼學那語氣:“就這點汙穢,在意來做什麼。”
宮嵐兩口子一起震驚了。
闔府上下誰不知道張二公子有潔癖,平日裡櫃子上的灰沒掃乾淨都要惹他嫌棄,如今怎麼的,都臟成泥團子了還說沒什麼?
宮嵐激動地抓住自家夫婿的衣袖:“開竅了,他這是開了大竅了!”
張元初被她晃得直皺眉:“什麼意思?”
“哎你這木頭,我跟你說這些簡直是自討沒趣。”宮嵐嫌棄地鬆開他,又連忙吩咐下人,“好好熬藥,再備些清淡吃食,切不可怠慢了。”
“是。”
外頭的聲音十分吵鬨,落在陳寶香的耳朵裡卻很遙遠。
她感覺自己正走在潔白的雲朵上,身上有血在嘩嘩地往下流,卻察覺不到什麼痛楚。
有尊閃閃發光的金佛在喊她的名字。
她一蹦一跳地跑過去,卻看見了一張十分好看的臉,又白淨又慈悲,低垂的眼眸看著她,輕聲問:“你有什麼願望嗎?”
“那當然是想發財啦!”她伸出雙臂畫了好大一個圈,“要這麼——這麼多的金子。”
說完自己都覺得不可能實現,低笑著道:“大仙的法力還是太弱了些呀。”
金佛輕哼了一聲,一揮手她麵前就出現了一個榆木盒子,方方正正,沉沉甸甸。
“這是什麼?”
“打開看看。”
“……陳寶香,醒過來,然後打開看看。”
梵音縹緲回蕩,又結結實實地落進了她耳朵裡。
陳寶香恍惚地伸手。
真的摸到了一個盒子!
她驚訝地睜開眼,卻覺得天旋地轉,暈得直想吐。
“小心。”有人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聲音低低沉沉,好像在哪裡聽過,但又不太一樣。
她緩了片刻,吃力地抬眼。
漂亮的玉雕菩薩睜開眼坐在了她身邊,腿上放著一個榆木盒子,跟她在夢裡看見的一模一樣。
她盯著那盒子看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向旁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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