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來!”陸清容眯眼,“在座的誰還輸不起這幾個籌子錢,今日就得打到底。”
“可你換人了。”陳寶香不服。
陸清容哼道:“誰規定不能換人?我就換了,你有人你也可以換。”
這三更半夜的,她哪有人能換,再說,她這麼好的牌技都輸成這樣,換人來隻會更慘。
手指僵硬,陳寶香一個沒捏穩,手裡最大的牌晃晃悠悠地就朝地上落。
“哎哎,落地就算出牌!”陸清容興奮地喊,“我丫鬟一張小牌,你拿最大的來壓,好——”
最後一個好字沒來得及落音,那張牌就被人接在了手裡。
陸清容不滿地抬眼,剛想喊裴如珩彆搗亂,抬眼瞧見的卻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一雙俊眼渾如點漆,兩道偃月曲似春山,神凝秋水,衣剪薄煙。那人撚牌站直身體,目光落下來,像臘梅枝上壓著的雪。
自他身後,七八個隨從安靜地列開,將席間喝醉了橫衝直撞的人溫和地擋在了離他半丈之外。
廂房裡慢慢安靜下來,眾人都驚詫地看向他。
裴如珩起身,剛想問這是誰的客人,卻見那人越過他走到陳寶香身後,迎著陸清容的目光雲淡風輕地道:
“我來替她。”
廂房裡一時寂靜得落針可聞。
陳寶香原還在看牌,被人一提醒跟著看過去,眼睛都睜圓了:“大……你怎麼來了?”
“還不快起來?”他垂眸看她,嘖了一聲。
陳寶香立馬起身讓開,還給他擦了擦凳子。
張知序接過她的牌坐下,掃一眼,有點嫌棄:“你什麼手氣。”
“手氣好我也就不會輸了。”她嘟囔,看著他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小聲道,“你真聽見我喊你啦?”
摸著腰間裝佛像的袋子,她感動不已,“我那一百文原來沒白花。”
“胡說八道些什麼。”他抿唇,“我不過是餓了出來尋些吃的,順便瞧見了你。”
一看她這可憐兮兮的模樣,定又是被這些人欺負了。
張知序掃了對麵一眼。
陸清容一抖,下意識地往後縮,桌上其他人麵麵相覷,也大氣都不敢出。
這人穿的衣裳跟裴如珩身上的很像,都是青桀色,裴如珩那套已經很貴氣了,畢竟是為著生辰提前了好幾個月用上等的料子做的。
但跟來人這套放在一起,眾人才驚覺好衣裳貴不在料子,而是在剪裁。裴如珩那套略顯死板緊箍,這人穿著的卻是自然又垂順,手腕起落間,不用任何花紋和金銀裝飾也透出十成十的矜貴。
什麼人能比裴家公子還矜貴?
沒人敢出聲問,但不問好像也能猜著一二。
原本酒氣橫飛的席麵突然間就變得清風朗月,沒人敢大聲喧嘩,連陸清容都悶著沒再找茬。
對麵的丫鬟又出了兩張牌。
張知序看了她一眼,不輕不重地嗤了一聲。
丫鬟手一抖,有些不安地動了動。
張知序慢條斯理地抽牌,出了兩張旁人顯然能接上的。
陳寶香在旁邊急得抓耳撓腮:“你會不會啊,我這籌子可是五兩一個的。”
出息了,還敢在外頭賭大的。
他沒好氣地道:“再吵我把你這一盒子全輸出去。”
陳寶香立馬閉了嘴。
說來也是奇了,她這把牌前後不連貫,牌麵也小,原是想著少輸幾個籌子就很好了,誰曾想出著出著,張知序居然出完了。
“方才那兩個對牌就該接的呀。”陸清容抱怨。
前頭的丫鬟冷汗涔涔,她哪知道這人是在詐她,還以為他手裡留著大牌想跟她搶牌權,誰料竟是在裝腔作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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