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狐疑地打量她。
麵前的大姐姐看起來也不過十七八歲,唇紅齒白的,穿著一身威風的官袍,一看就很有錢。
但她好像很難過,腦袋抵在她小小的肩上微微顫抖,半晌也沒有抬起來。
好像,在哭?
葉含笑一臉茫然。
她才十二歲,不知道這個姐姐為什麼哭,但念在方才她給了自己一個包子的份上,還是挺直肩膀,努力將她的重量撐起來不讓她倒下。
張知序晚上回明珠樓的時候,就發現陳寶香身邊多了個人。
瘦瘦巴巴的小姑娘,皮膚黝黑,衣裳上也全是補丁——不用問就知道定是這人亂發善心從外頭撿回來的。
他收回目光不打算問,畢竟他見過的苦難之人太多,真要挨個去救,哪能救得過來呢。
“大仙。”陳寶香先開口了,“我今兒去了小惠錢莊,他們果真是在欺壓百姓,強行抵賣農戶田產,還跟我直言說那地方是陸守淮罩著的。”
“嗯。”張知序坐下,抬眼看她,“拿了些什麼證據回來?”
陳寶香指了指身邊的小姑娘:“她是人證。”
“大盛審案重物證,輕口供。”他搖頭,“光人證不行,你說的這些都必須要有實證,包括陸守淮和小惠錢莊之間的關係,也必須找到往來賬目或者信函才能坐實。”
這話說得沒錯,沒有證據就去告狀,那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隻是太過理智公正,就顯得不那麼近人情。
陳寶香垮了肩頭,委屈地道:“咱們這兒又不是公堂,你跟我同仇敵愾地罵他們兩句會掉塊肉麼。”
“不會,但也不解決問題。”張知序看向她身邊的人,“此人若是人證,該先移交武吏衙門,你帶回來做什麼?”
含笑下意識地往陳寶香身後鑽。
陳寶香護著她,想了想,道:“她賣身給我做丫鬟了,已經簽了死契,等找到彆的證據我再一並將她送去衙門不遲。”
張知序拍了拍自己旁邊的座位。
陳寶香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坐過去。
“方才心裡是不是在罵我?”他輕聲問。
陳寶香嘴角一抽,小聲嘀咕:“不是吧,都分開了你還能聽見我的心聲?”
哼了一聲,他搖頭:“有些道理我跟你說不清楚,以後事情遇多了你就懂了。眼下這個人你要留下我不說什麼,但彆對我撒謊。”
什麼死契一眨眼就簽得了,這不純胡謅麼。
“我沒撒謊啊。”陳寶香當真掏出契約給他看,“她家裡欠了好多債,實在還不上了,這不就隻能賣身給我?”
新鮮的契約書,上頭的指印都還鮮活。
張知序掃了兩眼:“四百兩?”
“貴啦?”她有些緊張,“正常人家什麼價?”
張知序指了指身後的小廝:“二百兩。”
“二……啊?”陳寶香扭頭看向葉含笑,“你訛我?”
含笑連連搖頭:“我,我沒賣過自己,不知道該是多少錢,我就是想著先贖一畝地回來。”
“一畝地?”張知序納悶,“哪裡的地這麼貴,尋常旱田不過二三十兩,貴的水田頂天不到四十兩。”
含笑看了陳寶香一眼,咽了口唾沫,將小惠錢莊怎麼抵賣他們田產的事一五一十地全說了出來。
張知序終於變了臉色:“這麼荒謬的欺壓,你們不去衙門提告?”
“告過了。”含笑道,“沒用,我們什麼證據都沒有,他們手裡卻是白紙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