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亭左思右想,“——這是不是說明她先前在跟我撒謊?”
“不是。”張知序想了想,“當時是小雨之後,路上的腳印很清晰,她不用認識路,光看腳印就能一路追過來。”
“那岔路口怎麼說?”謝蘭亭展開一張地圖,指了指上麵的分叉,“他們說當時陳寶香都沒猶豫就往右邊追了。”
“很簡單。”張知序道,“這兩條岔路,左邊是一片芸薹花,右邊是一片竹林,若是你來救我,你會往哪邊追?”
“右邊。”謝蘭亭點頭,“你對芸薹花過敏。”
“是的,並且右邊有河,我會水,往這邊走活下來的機會要大很多。”他收攏折扇。
這麼順一遍所有的事情就都很合理了。
謝蘭亭了然點頭,鬆了表情開始喝茶。
但茶盞放下之後,他看見對麵這人的神色反而越來越凝重。
“怎麼?”謝蘭亭覺得好笑,“我都想明白了你反而想不明白了?”
“不是。”張知序垂眼,眼睫輕輕發顫,“如果我是張知序,這些事自然很好明白。”
但現在,在陳寶香眼裡,他應該是大仙。
一個習慣跟張知序完全相左、喜歡芸薹花、討厭竹子、不會水的大仙。
我打聽了張知序所有的喜好照著學,學得是還不錯,但他很多習慣跟我是反著的。
他喜竹,我厭竹;他會水,我畏水;他畏寒,我喜寒。
他對芸薹花過敏,我偏最喜歡看芸薹花。就連這紫色,他不喜歡,我卻習慣性地買。
所以你跟他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不然呢?
先前的對話清晰地在耳畔響起,張知序像遭了巨大的撞擊,瞳孔微縮,瞬間了然卻又有些茫然。
陳寶香什麼時候發現他就是張知序的?
以她那麼蠢笨的腦袋,怎麼可能發現得了。
就算發現了,她為何不跟他直說?
袖口裡的握佛泡久了水,金箔已經脫落了大半。
張知序怔然地捏著它,良久之後才問問謝蘭亭:“如果陳寶香真的去過那處河邊,她是不是就極有可能是殺死陸守淮的凶手?”
“也不是。”謝蘭亭道,“她有人證,半個時辰的空隙不足以讓她將人從淮口驛站將人拖回來殺。”
押送陸守淮的差役說了,兩人是在淮口驛站中的迷藥,而在西城門和淮口驛站之間往返,最快也要一個時辰以上。
陳寶香沒有那個條件。
張知序垂眼點頭,抬步就往外走。
“哎。”謝蘭亭攔住他,“你還沒說清楚呢,為什麼突然想不明白?是有什麼新的疑點嗎。”
“沒有。”他道,“你這麼厲害的辦案高手都沒有發現問題,我又如何能找到疑點。”
“那你現在要去哪兒?”
“隨便走走。”
陳寶香已經沐浴更衣,正坐在榻上小憩。
她桌前有大仙送來的糕點,手邊有新釀的酒,照理應該是滿臉笑意地在吃喝。
但此刻屋內沒有旁人,隻有她和趙懷珠。
“大人。”趙懷珠低聲道,“大理寺的那個少卿,一直在抓著我們的人問今日營救的細枝末節。”
陳寶香自顧自地擦著頭發,半乾的青絲垂墜在她緊繃的側頷邊,原本活潑清澈的圓眼此刻冷漠地垂著,餘光過處,陰鬱深沉。
“問到什麼了?”
“我們幾個自是什麼也沒說,奈何下頭有些人管不住嘴。”趙懷珠皺眉,“要不我去一趟,叫他們老實點?”
“不必。該說的都說了,你再去豈不是更壞事。”
“那大理寺那邊……”
“無妨,沒有鐵證,他也隻能是懷疑。”
趙懷珠原本慌張的情緒被她三兩句就平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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