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亭拿了桌上的點心給她,又替她斟了一杯熱茶,想讓她定定神。
陸清容拿起點心就狼吞虎咽起來。
他等了好一會兒,見她情緒稍微平緩些了,才又開口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頭埋得低低的,她還是不敢看他,隻結結巴巴地道:“他們說我爹罪大惡極,我得被充為官妓。”
大盛的官妓雖然賣藝不賣身,但罪臣的官眷一向少不了被報複磋磨,尤其得罪了大人物的,上頭關照兩句就夠她苦頭吃了。
謝蘭亭有些不可置信:“你不是已經逃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逃又能逃得到哪裡去。”
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陸清容又發起抖來,“你能不能幫我說說好話,讓他們彆再打我了,求求你……”
謝蘭亭高高皺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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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本該炎熱,但陳寶香莫名就被風吹得後背發涼。
她疑惑地回頭看了看。
“客人都走那麼久了,難為你還記掛。”張知序將她下巴掰回來,“怎麼,沒喝夠?”
“這酒是蘇錄事手抖灑我身上的。”陳寶香哭笑不得,“我真沒喝,不信你問碧空。”
旁邊的碧空老實點頭:“真沒喝,他們還想灌大人呢,徐大人幫著都擋了。”
上藥的手一頓,張知序眼皮動了動。
陳寶香覺得自己後背涼得更厲害了。
老實說,他倆現在這沒名沒分的,她其實不用特意給他解釋什麼,但迎著這人的目光,她莫名就有點心虛:“老蘇老趙都幫我擋了,也不單他一個。”
“是嗎。”
“那可太是了,我還跟他說清楚了,讓他以後彆再給我送衣裳。”
皮笑肉不笑,張知序道:“他做的衣裳倒是用了心的,料子選得不錯,我穿過,我知道。”
“料子不錯有什麼用啊,完全不是我的尺量,不合適。”
“改改說不定也就合適了。”他嘴角一撇,“隻要你開口,他定然樂意改。”
話出口張知序自己先後悔了。
好端端說個話怎麼非得這麼彆扭,他分明不是這個意思。
偷瞥一眼對麵的人,壞了,好像生氣了,沒有接他的話。
現在往回找補還來得及麼。
但誰來教教他,這般情況下,他能說些什麼來找補?
心裡亂七八糟攪和成一團,張知序背脊僵硬,沾著藥膏的手指頓在了半空,連呼吸都停住了。
旁邊新買的帷帳花紋可真花紋啊,被褥也挺被褥的。
他要不直接道歉呢?
深吸一口氣,張知序抬頭準備說話——
臉突然就被人雙手捧住了。
懵然抬眼,他看見她在笑。
陳寶香似乎輕而易舉地就看穿了他的情緒,笑得揶揄:“張鳳卿,你又吃醋。”
“……”
耳根發熱,他避開她的目光,想反駁說沒有,但話到嘴邊隻變成了一聲輕哼。
就她聰明,什麼都看得出來。
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張知序想掙開她。結果這人軟下手指,很是溫柔地揉了揉他的臉。
“你若送我衣裳,再不合適我也會喜歡;他給我送,再合適我也覺得不合適。”
“鳳卿,我不是謝蘭亭那樣的人,你彆總這般不安。”
心口一撞,有酸軟之感四擴開去,跟著手心發熱,耳根也隨之熱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這話跟示愛有什麼區彆!
她怎麼能不願意跟他成親,卻又總說這麼容易讓人誤會的話。
張知序僵在原處,眼睜睜看著麵前這人離自己越來越近,一時間所有的念頭都糊進了混沌之中,無法分辨任何事,隻能看見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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