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令音唏噓搖頭:“臣沒看錯的話,陛下,正是您給的。”
“朕?”
“陛下若不賢明,她哪裡敢這般直諫。同樣,她若不是一心忠君,陛下又哪能忍她到現在。”花令音一本正經地說著,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但實在太冒犯了。”
“啊?我又冒犯陛下了?”陳寶香無辜撓頭,“那我該怎麼說啊。”
“甭說了,就你這嘴,朕也沒什麼指望。”李秉聖直搖頭。
禦書房裡燈火通明,照得李秉聖長裙上的龍鳳紋樣閃閃發光。
她突然起身走下來,慢慢踱步到陳寶香跟前。
然後彎腰,將她跟前散亂的奏折一頁一頁地又疊回去。
“你說得對,有些人是配不上輔佐朕。”她將封皮合攏,用指尖抵著整本奏折看向陳寶香,“但剜瘡太急,是會疼得人奮起反抗的。”
“陳寶香,你和張知序的命夠不夠硬?”
麵前的女子無畏地抬眼看向她,咧嘴就笑:“陛下放心,隻要刀不是從陛下手裡來,那就要不了臣和他的命。”
年輕人,朝氣蓬勃,天不怕地不怕,一雙眼明亮得像太陽。
李秉聖直起腰,有點感慨。
“去吧,朕撒手了。”
“臣,謝陛下!”
渾身的血好像都沸騰了起來,陳寶香快步離開禦書房,攜著自己的令牌就朝刑部的方向飛奔。
聖天初年,鹽價高昂致民不聊生,新帝怒貶鹽鐵轉運使梁永生,撤鹽運相關官吏三百餘人,將由官府控產控銷的鹽製改為由官府定價定稅、鹽商製鹽販售。
此舉大大穩定了鹽價,也增加了朝廷的稅收,很好地充盈了大盛的國庫。
但上京裡起了極大的動蕩,不止朝堂上爭議不休,就連張知序的家門外都堵了百十來位同僚。
陳寶香那邊也沒好到哪裡去,安分了幾個月的程槐立突然像隻被踩了尾巴的狗,讓孟天行對趙懷珠和馮花她們埋伏下手。
趙懷珠早有準備,隻是輕傷。馮花大意了些,右腿腿骨被當街打斷。
陳寶香雙眼血紅,提著刀就衝進了孟天行的私宅裡。
孟天行正準備去邀功呢,冷不防就被抓著頭發拖拽到了街上,陳寶香伸出兩指指了指他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臉。
然後翻過刀背,眼都不眨地就將他的兩條腿骨全部砸斷。
慘叫聲穿過長街,回響在程府上空。
程槐立臉色鐵青地坐在輪椅裡,呼吸急促得幾欲昏厥。
他倒不是心疼孟天行,他的徒弟很多,廢了一個也還有彆人。
他是覺得自己已經被逼到了絕境。
原本宋句清在他腿斷了之後對他就不似從前那般尊敬,再斷了錢糧供給,這個最出息的徒弟恐怕不會再甘願被自己掌控。
手底下武館裡養著的人怕是也要漸漸與他離心。
就連裴家,一直仰仗自己才出人頭地的裴家,眼下也沒有人立馬過來探望。
錢是這世上最重要的東西,有錢才能擁有一切,沒錢的人會被打回原形。
程槐立不想被打回原形。
他想讓人去將錢莊裡屬於自己的錢都取回來。
然而親信還沒跨出門,就被人逼得後退了回了院內。
他麵露震驚和惶恐,看著對麵的人結結巴巴地喊:“陳……陳……”
程槐立驟然抬頭。
目之所及,陳寶香一身白衣跨步而入,眉目冷冽得像深冬寒潭裡的冰刃。
“怕你的人白跑,我來知會一聲。”她慢慢走到院內,在離他一丈遠的地方停下,眼含譏誚地盯著他道,“與前鹽鐵轉運使梁永生大量贓款有涉的錢莊已經被查封抄沒,其中涉及賄賂往來的銀票,已經作為證據移交了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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