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香跟著走幾步到他身邊。
他複又接著走。
四周好像有人在哄笑,她也在笑,但還是很配合地跟著他走,兩人就這麼走走停停地跨出了門。
“前頭路黑,牽著我好不好?”陳寶香輕聲問。
張知序盯著她的指尖看了一會兒,小聲道:“我看得清。”
“可我看不清呐。”她歪了歪腦袋,“摔著了怎麼辦?”
他皺眉沉思片刻,然後伸過手來仔細地將她牽好。
眼裡湧上笑意,她反扣住他的手指,帶著他一起往外走。
樂遊原地方大,有草場有河岸,哪怕是夜裡也有散落的燈火照著一陣陣喧嘩。
張知序迷茫地走了一會兒,啞聲問她:“今日不忙麼。”
“忙呀,上午練了許久的槍,午飯都沒來得及吃下午就又進宮了。從宮裡出來還去了一趟吏部,一直忙到現在才有空。”她歎息。
他眉心一皺,扭頭就去看附近的食肆。
“彆急。”陳寶香捏了捏他的手,“家裡備著了,回去就能吃。”
說著,又好笑地打量他,“不是在生我的氣?怎麼還這麼在意我。”
隻是生氣而已,又不是不喜歡了。
張知序垂著眼想,他也不算是生她的氣,隻是還沒來得及哄自己。
沒事,不用管他,總是放一會兒就能自己好的。
夜風拂衣,微涼潮濕。
陳寶香靜靜地看著他眼裡的情緒。
她看了一會兒,突然道:“我去跟九泉說一聲,今日你回我那兒吧。”
張知序下意識地搖頭,他想回去自己待著。
然而跟前這人說的似乎不是詢問而是決定,說完也不看他,拽起他就走。
手心裡的繭硌得他有點癢,張知序踉蹌幾步跟上她,嘴都張開了,卻還是沒能再拒絕一次。
酒意上湧,眼前似乎更迷蒙了一些,腳像踩在棉花上,對四周環境的感知也逐漸模糊。
他依稀覺得自己被扶上了車,又依稀感覺有人靠在自己身邊,鼻息間有青草的香氣。
莫名地,張知序也感覺到了安穩踏實。
他也是有人來接的。
酒不是個好東西,喝多了會做亂七八糟的夢。
張知序夢見自己被陳寶香扔在了馬車上,又夢見四周都是狼,他抽出長劍劈砍,砍了一夜也沒能突出重圍。
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他一個人躺在床上,屋子裡安安靜靜。
“九泉?”
“主人。”九泉推門進來,將帕子擰乾遞給他,“已經是吃午飯的時候了。”
張知序幾乎是脫口而出想問陳寶香呢。
但冷靜想想,又不是夫妻,哪有一睜眼就找人的。
將話咽回去,他平靜地洗漱更衣,再如往常一樣想坐去桌邊。
“嗯?”看著原先擺小桌的地方空著,倒是側室裡多了一方書桌,張知序納悶了,“這不是我先前住的房間。”
“當然不是。”九泉直樂,“昨兒那酒後勁大,您下車的時候不甚清醒,非要往這邊走,陳大人拗不過您,就將主屋讓給您,自己去睡了側堂。”
居然能有這種事?
張知序悔恨不已:“下次我再這樣,你直接將我打暈拖走就是,彆讓她為難。”
九泉挑眉,遲疑地道:“陳大人好像也沒怎麼為難。”
不但沒為難,還在屋子裡守了許久才去睡的。
張知序將信將疑。
他將淩亂的被褥疊好,又點燃爐子裡的熏香,想把房間恢複整齊乾淨。
結果收拾著收拾著,他瞥見了她書桌附近的盛況。
大大小小的紙團七零八落地散著,有的扔進了廢紙筐,有的滾在地上,墨水也這裡一滴那裡一抹,淩亂非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