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騰空翻滾了幾圈，落到馬路中間才勉強停下。
就在路人反應過來，陸續下車準備去救人時，車子出現了異樣。
“裡麵還有兩個人，怎麼辦？”
“快，報警啊！”
“大家都後退，油箱破了，車子在漏油……”
伴隨著這一聲極具震懾力的示警，剛要撬動車門的人，停下動作，驚魂不定地開始後退。
尤其是幾個嘴裡叼煙的男子，立刻把牙齒咬緊，生怕明火掉在地麵上。
陸異耳朵裡嗡鳴直響，瞠目看去，所見之處一片血紅。
他抬起手臂胡亂地擦了幾下，終於看清他和陸寶芝的處境。
車子四腳朝天，車尾的位置高一些。
陸異依稀記得，在意識到車子會翻滾之前，他解開安全帶，準備護住陸寶芝。
此時整個人以扭曲的姿勢仰倒，被陸寶芝壓得結結實實。
透過破碎如蛛網的玻璃，他隱約能看到外麵雜亂的人影。
抬手摸了把頭疼的部位，整個手掌都黏糊糊的，空氣中瞬間彌漫起一股血腥味。
他渾身疼到麻木，一時分不清這血是他的，還是陸寶芝的。
“陸醫生！”
陸異緊張地推了推身上的人，見她毫無反應，他連忙伸出手，探到在她的頸部。
大動脈還在跳，人還活著！
“陸醫生，你醒醒！”
陸異一邊焦急地呼喚她的名字，一邊嘗試調整姿勢，推動兩側車門。
然而，車門在碰撞翻滾中已嚴重變形。
唯一能逃生的出口，隻有破碎的前擋玻璃。
外麵的人沒人敢上前，肯定有他們不得不這麼做的原因，當務之急，隻有先自救！
陸異腦袋裡像灌滿了漿糊。
在逼仄的空間內，承受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無法像平時那樣敏捷地思考。
他深吸一口氣，腳尖堪堪能觸及玻璃。
這力道，遠遠不夠！
陸寶芝橫壓在他的腰腹部，另一條腿也被壓著，哪怕再往前挪動一寸，都難如登天。
陸異深吸幾口氣，緊閉嘴唇收回雙腿，膝蓋往上頂，同時雙臂發力，想架起陸寶芝的上半身。
隻要把陸寶芝挪開一點，陸異就有辦法側著身子再往前。
他剛憋足一股勁，把陸寶芝撐離自己一些，她口中無意識地喊著。
“疼，好疼啊……”
一個走神，陸異頓時泄了力氣，她沉重的身子咣當壓了回來。
陸異發出一聲悶哼，緊張到了極點。
等他再次鉚足勁時，忽然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是汽油？
難怪大家不敢撬車救人，是怕引起電火花導致車子爆燃！
意識到這點，陸異再也不敢耽誤。
“陸醫生，你堅持一下，我們一定要出去！”
陸異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手顫抖著，把陸寶芝臉前的頭發扒拉到兩側。
神經緊繃地像一張弓，喉嚨乾澀地怒吼。
“痛也要忍著，你聽到了沒有！”
話音未落，陸異一鼓作氣，把陸寶芝的上半身撐起抵在座椅靠背的邊沿。
然後他蜷縮著身子，往前擋玻璃的方向挪動，一腳踹出一個洞。
聽到動靜，路人欣喜若狂，小心地湧了過來。
“裡麵的人還活著……”
看到有人從破洞處徒手掰除剩餘的部分，陸異激動地大喊“幫我一把，先救她出去！”
而他自己像罐頭裡的沙丁魚。
稍一蜷縮調換了些許方向，抱起她的雙腿往幾乎貼地的破洞裡送。
看著車身被抬起一些，她的身體一點點被拖出車外。
陸異雙手驟然脫力，周身的皮膚下像是有無數螞蟻在焦躁地爬行。
緊接著，他腦袋裡一片混沌，爬了兩次，都原地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