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成親前,這三個字甘采兒一天要念百八十遍,聽得他心煩。成親後,甘采兒就換了稱呼,更愛喚他夫君,隻在撒嬌和耍賴討好時,才肯軟下聲來,再叫一聲“蘭哥哥”。
為了這聲“蘭哥哥”,蘭亭舟遂了甘采兒的意,將她帶到了全是男子的圍欄邊。
眾人見蘭亭舟帶一名女子過來,不由都麵露詫異。
於是,蘭亭舟將甘采兒介紹給眾人。
甘采兒規規矩矩地行禮,然後脆生生地與眾人問好,笑容甜美。
她人美嘴甜,一圈招呼打下來,頗得眾人好感,而且好幾道眼光明晃晃地就往她身上落,蘭亭舟的臉又黑了幾分。
“阿采,你不是說要去瀑布近前看看?走吧。”
說著,蘭亭舟就將甘采兒帶離了眾人的視線。
站在圍欄處,憑欄而立的人不多。因這處確實水霧大,濕氣重,多站一會兒,連頭發都會洇濕。
隻是,黃庭海卻一直站在此處。
他麵前放著一座鼓架,上置一麵皮鼓。他一手持銀質酒壺,一手拿著鼓槌,一邊喝著酒,一邊和著瀑布聲擊著鼓。
看上去倒是一恣意狂放之人,與後來甘采兒見過的模樣,截然不同。
此時距前世甘采兒認識他,不過短短一年光景,是發生了什麼,讓他有如此劇烈的改變?
又或許,是他太擅於偽裝?
“剛才吳三公子舞劍,便是這位公子在擊鼓嗎?”甘采兒問。
蘭亭舟順著甘采兒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黃庭海,而後點點頭。
“他是誰呀?”甘采兒繼續問。
“黃庭海,琴川書院七才子之一。”蘭亭舟說著睇了她一眼,“怎麼,這個你也看上了?”
呃,這聲音聽起來好像不善?
甘采兒抬眼看了蘭亭舟一眼。嗯,麵色確實不算好。
想來也是,哪怕再不喜歡,自家的媳婦當著麵就對外男感興趣,擱誰誰生氣。
“這不是要給小筱多看看嘛。怎麼著也得貨比三家不是?”甘采兒靠近蘭亭舟,壓低聲音道。
蘭亭舟忽挑唇一笑,看她:“那你又拿我比了哪些?”
甘采兒頭皮一炸!
“哪有人能和你比?!彆說清水鎮,就是旦州府,也沒誰有你俊俏。”溜須拍馬,順毛的話甘采兒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
蘭亭舟垂眸,嘴角微翹,臉色稍霽。
“黃兄,可否借鼓錘一用?”蘭亭舟走過去。
黃庭海聞言回頭,見是蘭亭舟,目中略有詫異,但還是點頭:“蘭兄,請自便。”
蘭亭舟拿起一旁閒置的另一鼓錘,在鼓沿上擊打,其鏗鏘之聲,與黃庭海擊出的聲音相應和。
他微微揚起頭。忽地,一道清越之音破空而起。
“秋風起兮秋葉紅,瀑布落兮鼓聲揚。南有山兮山有泉,泉下有魚兮樂忘還。”
觀景台上眾人一時皆靜,目光齊刷刷向這處投來。
蘭亭舟在唱歌?!甘采兒一雙眼瞪得老大,嘴張成圓形,一臉震驚!
上輩子加上這輩子,她認識蘭亭舟加起來快五十年了,還從來沒見過蘭亭舟唱歌!!
她似傻了般,呆呆地盯著蘭亭舟,一瞬都不敢眨眼。恍惚間,她好像看到蘭亭舟在笑?
“錚!”地一聲,忽空中響起,其聲如錦帛開裂,驚天動地。
一道琴聲加入蘭亭舟唱合之中。
甘采兒循聲望過,是之前邀約蘭亭舟的那位公子,正席地而坐,抬手撫琴。
蘭亭舟與之對視一笑,手上力度一加,鼓聲從悠然變得密集,黃庭海的鼓聲也是一變,跟上了蘭亭舟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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