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護人員悄聲帶上了防盜門,房間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慌張忙亂了一整晚,此刻臥室裡隻有床頭燈散發著微弱的光。
模糊的蟬鳴蟲叫隨著潮濕的夜風飄進窗裡,氣氛溫柔又寧靜。
謝淮樓站在床邊,拿濕毛巾輕擦宋春庭的額頭。
宋春庭睡得並不安穩,烏黑的眉頭擰緊,睫毛微微顫動,露在被子外的脖頸肩膀白得像泛著暗光的冰瓷。
炙熱的呼吸噴在謝淮樓的手腕上,讓那塊皮膚又癢又麻。
“晚安,寶貝兒。”
謝淮樓擰熄了床頭燈,在睡美人嘴唇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轉身走出了臥室。
“痛經怎麼辦”是女人的常識,大丈夫頂天立地,要不是為了宋春庭,誰他媽在乎這玩意兒啊。
他靠在客廳牆壁上,單手夾著煙,手機屏幕將他的臉映得發藍。
“紅糖薑汁”、“補氣補血”、“宮寒體虛”等等字眼浮現在眼底。
唰啦——
一道劈開劈開夜幕,短暫映亮了客廳。
謝淮樓抬眼瞥了一眼窗外。
台風成功登陸華北,醞釀了一整天的暴雨終於爆發了。
頃刻間雨水如注,雨勢比依萍回陸家要生活費的那天還大,驚雷的聲響仿佛哪位建國前成精的狐妖在曆劫。
謝淮樓拿著手機,心底忽然一軟。
轟隆隆——
悶雷轟隆滾過城市上空,萬千道雨絲將天地間模糊成白茫茫的水幕。
北京城的排水係統糟糕到能在世界範圍內排倒數,前門樓子被淹都是家常便飯,其他地方地勢稍低的地方,積水都能漫過小腿。
法拉利的底盤太低,沒等開出小區就得熄火淹車。
謝淮樓雙手撐傘,逆著狂風艱難前行,臟水淹沒了褲腳。
被風掀得反折過去的傘麵根本無法擋雨,他從頭頂到腳沒有一處地方是乾的。
狂風呼嘯著吹動樹乾,雪白的閃電瞬間劈亮整個世界,映得樹影落在牆壁上時猶如亂舞妖魔鬼魅。
壽衣店那一排排臉白嘴紅的紙紮娃娃正扒著窗玻璃笑,得詭異又陰森。
前方馬路上沒有一輛車經過,後麵胡同裡也沒有半個人影,仿佛全世界隻剩下了他一個活人。
其實盒馬生鮮在配送範圍內,便利店的外送服務還沒下班。
有些美團和餓了麼的騎手更願意在這樣天氣惡劣的夜晚加班以便多賺點額外打賞。
甚至謝淮樓打一個電話,國宴大廚二話不說就得從床上爬起來,親自熬十鍋紅糖薑汁送上門。
但他就是不想。
生在和平年代,不剖心不挖眼,一個男人如何才能證明他願意為他喜歡的姑娘付出一切呢?
閃電倏然劃破雲層,悶雷由遠及近,一聲聲重擊響徹天幕。
須臾間天崩地裂,連路邊的汽車都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謝淮樓一震,耳鼓裡嗡嗡鳴響,感覺下一道閃電要劈在他腳邊。
當然是一個男人甘願頂著狂風暴雨去為他喜歡的女孩子買生薑熬湯啊!
謝淮樓感動得都要哭出聲來了。
前方不遠處的一塊井蓋被大雨衝跑了,四麵八方的臟水旋轉著彙聚進下水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