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黑的時候。
顏白等到了契丹大賀氏,也等到了二千契丹族人。
饒是顏白先前已經和很多契丹人打過交道。
但這一次一下子看見齊刷刷的兩千人,顏白還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眼前,有兩千個“地中海”在整齊地排著隊。
顏白有點想笑,但顏白知道自己不能笑,忍的很難受。
契丹人的發型是“髡發”。
所謂“髡發”,是剃掉腦袋上頭頂的頭發。
隻在兩鬢或前額部分留少量餘發作裝飾,或將耳邊鬢發披散下垂。
有的人會編成小辮,然後在小辮子上插一些金銀玉器。
這樣的人在契丹都是很有地位的,家裡最少有幾百頭牲畜的。
有的人則讓頭發散著,這樣的人在契丹裡麵地位一般。
顏白之所以有點忍不住想笑,是因為這樣的發型很像脫發形成的“地中海”發型,幾千個“地中海”站在你麵前。
仰著腦袋看著你,那感覺真的……
大賀氏把人帶到了,想了想,壯著膽子走到顏白身前。
大賀氏把一大坨金塊塞到顏白手裡,低聲道:
“顏縣公,契丹青壯不多,念在這些年我契丹一直跟隨大唐的份上,你這次多包容一下,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大賀氏是不是一個好人顏白不知道。
但此時此刻顏白認為大賀氏一定是一位好首領。
顏白拿著沉甸甸的金子看了看,然後笑著把金子又還了回去。
顏白其實很想要的,書院正是缺錢的時候。
而且,這種天然金塊在長安很有市場,能賣很多的錢。
大唐人對那種從土地裡挖出來,天生地長的東西很喜歡。
他們稱之為“祥瑞”!
這麼大一坨,放到東市裡,會被各家掌櫃瘋搶。
他們會找最厲害的匠人雕琢一番,再出來就是你買不起的好東西。
但會有人搶著買回去,放到庫房裡做個擺件。
很多勳貴之家都喜歡用這種天然的大金塊來鎮宅。
因為是祥瑞麼,據說有聚財的作用。
見顏白不要,大賀氏臉上的笑有點僵。
他以為顏白看不上,早知道如此,他就把族裡最大的那一坨拿過來了!
顏白見大賀氏有些忐忑,笑道:
“大賀氏放心,我怎麼對我大唐的將士,就怎麼對待你們的族人!”
大賀氏眼睛一亮,欣喜,又有些不可置信。
顏白伸出手,大賀氏見狀也慌亂的伸出了手。
顏白抓著大賀氏的手然後高高舉起,大聲的朝著眼前所有人說道:
“我顏白在這裡對所有的契丹勇士保證,大唐和契丹在我麾下,我會一視同仁,絕不厚此薄彼。”
大賀氏見顏白對著所有人保證,心裡的擔憂慢慢散去。
他現在覺得,顏白還是很好說話的。
但說的話具體是真還是假,大賀氏還是不敢完全的信。
一切都要用時間來證明。
官員的場麵話,他見過很多。
契丹部族裡麵也有官員,他是大賀氏,哪能不懂這個道理的。
天黑的時候眾人開始過橋。
橋隻修建了一半,離河對麵大約還有二十丈的距離。
不是進度慢,而是水泥的凝固需要時間。
而且,現在遼河已經開化了。
一塊塊的冰如同碎裂的琉璃,在河水的攜帶下,跌跌撞撞慢慢的飄去遠方。
下遊船廠建造的小船,還有蘇定方繳獲的高句麗人和倭奴的小船派上了用場。
一個個的船被勾連在了一起。
就算把所有的船都用上,離河對岸還有兩三丈的距離。
顏白看著燈火下冰冷無情,沒有絲毫人情味可言的李績。
顏白咬了咬牙:“徐永良,涉水過河,你我先過,眾人隨後。”
徐永良怎麼敢讓顏白先下水。
顏白的話音剛落下,他立刻跳了下去,抓著繩子,一邊躲避著冰坨子,一邊往前遊。
顏白緊隨其後,進水的那一刻,顏白覺得有針在紮自己。
這水太涼了,刺骨的冷,能清楚的感受到寒氣在往身子裡鑽。
隨後全是撲通撲通地落水聲。
大唐將士嚴格遵守將令,自己先下水,讓契丹人最後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