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色真的很亮。
我背對著月色照來的方向,在地上投下一團陰影。
眼前的女人,是麵對著月色的。
為什麼……我卻無論如何也看不清她的臉?
她還在繼續說著。
“你到底在找什麼呀?我也在找東西,你要找的,跟我要找的,是不是一樣東西呀?”
從剛才開始,她就在重複這幾句話。
幾句很平常的話,在此刻聽來,莫名讓人毛骨悚然。
她的臉,明明迎著月光,卻始終都是一團昏暗。
我沒辦法跑。
我身後是斷崖壁,隻有身前一條路。
要跑,就必須得經過這個奇怪的女人。
我從沒做過如此緊張的選擇,一時間,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應該裝死,還是拚一把衝出去。
我沒有理會她,她自言自語的頻率,卻比剛才還要頻繁了。
她一步步靠近我,嘴裡念叨不休。
“你到底在找什麼呀?”
“你有沒有看見我的東西呀?”
“它掉哪兒了,你知道嗎?”
我剛稍稍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冷汗浸透了我的後背。
我死命抓著這棵細細的樹,指甲都快掐進去了。
救命!
誰能來救救我!
慌亂下,我用力扯動手裡的紅線。
但這東西,對眼前的女人,好像一點影響都沒有。
她還在靠近我。
女人堵死了我所有的路,身體搖搖晃晃,站在我身前。
她的聲音,一點點變得淒厲。
“你有沒有看見它?”
“你到底有沒有看見它?”
我怕得尖叫聲卡在喉嚨底,心臟像是有無數根針在一下一下地刺。
我哥呢?
二爺爺呢?!
他們怎麼還不來?!
隔著一層陰影,我似乎都看到了女人眼底的哀怨。
她幾乎都要壓到我身上了。
那種感覺又來了。
我在極度恐懼之下,腿腳一點力氣都沒有。
根本沒有辦法跑。
女人的身子,纖細又柔婉,像條柳枝,在夜風裡隨風搖曳。
隻不過,她腰肢的晃動,沒有風情,隻有陰森。
我怕得眼淚一個勁在眼眶裡打轉。
女人抬起手,撩起一絲我被風吹到前麵的頭發。
“是你找到了,對不對?”
她緩緩抬起視線。
我聽到自己腦袋裡,有一種名為恐懼的東西,轟地一下子炸開。
女人的臉沒有皮,血痕和肌肉的紋理,就那樣赤裸裸地展露在我眼前。
沒了眼皮遮擋的眼球,圓滾滾,浮著一層說紅不紅,說白不白的垢。
哪怕是隔著朦朧的眼淚,眼前這一幕,也足以讓我全身神經緊繃。
我的尖叫聲,終於還是衝破了喉嚨。
我都忘了自己是怎麼衝出來的了,隻記得,等我稍稍平靜下來,意識稍微回來的時候,我已經跑出去了一段距離。
我靠在一個圓滾滾的土包上麵,掌心裡全是黏膩的汗。
女人不見了。
我……是成功逃出生天了嗎?
我喘息著,想靠在後麵,讓自己歇息一下。
但我還沒怎麼用力,我靠著的東西,就塌了一下。
我也閃了一下,差點閃到腰。
我這才開始注意,自己剛才靠著的東西是什麼。
月光下,這隆起的土包上,寸草不生。
怎麼看怎麼像是……墳包!
這是誰的墳?
我顫顫巍巍起身。
墳前,有一塊木頭做的墓碑,上麵纏滿了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