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時雨的臉有半邊已經被不斷噴濺口的血染了個透,順著也流到了脖子上,蒼白的膚色襯著猩紅發黑的血跡,看著格外觸目驚心。
溫莎根本沒想過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無力回天的田地,他茫然失措地攬著眼神已經有些渙散的商時雨,惶惶然地擦拭著她吐出來的血。
“阿商!阿商!你到底怎麼了?!你回答我!阿商!”
溫莎捧著商時雨的下巴,搖晃著她無力的身軀,整個人顫抖得好像枝頭搖搖欲墜的枯葉,嘶吼的聲音已然染上了哭腔。
“小雨姐!”
“小雨姐你怎麼了?!”
dodo冒險隊跌跌撞撞地撲了過來,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已經完全打亂了幾個孩子們的方寸,甚至覺得眼前的一切好像就是一場迷幻的夢境。
大夢初醒,他們還是在亞瑟的莊園,唐曉翼和商時雨都站在花團錦簇的庭院中,一個拿著水壺悠閒地給花澆水,一個從書本中懶洋洋地抬起頭嫌棄他們起太晚……
這一切都該是明豔而美好的,絕對不能是眼前這般的黯淡與死寂。
多多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得他臉都皺了起來,可眼前依舊是這般充滿著死亡氣息的絕境。
唰地一下,兩行洶湧的眼淚順著臉頰滴滴答答地如斷了線的珍珠,他終是忍不住心中如毒藤一般勒絞得他喘不上氣來的情緒,崩潰大哭起來。
他一崩潰,其他小夥伴怎麼可能會還無動於衷,個個哭得稀裡嘩啦,難以名狀的恐懼與絕望充斥在本就死寂的四周。
聽見孩子們隱隱約約的哭聲,商時雨氣息微弱地翻了翻眼皮,終於聚回來一點目光。
身軀承受著極度痛苦的同時,她的腦子卻是十分清醒,即便眼前的世界仿佛被卷入了攪拌機裡扭曲得麵目全非。
拚著最後的力氣以及對唐曉翼的絕對信任,她努力將手衝著唐曉翼的方向,不動聲色地比劃了幾個隻有他們之間才能看懂的手勢。
那邊,下麵,殺……
唐曉翼心裡的痛楚已經延伸至四肢百骸,然後逐漸變得麻木空洞,接二連三的打擊下,他已經感受不到自己身體的溫度了。
雖然他不相信也願意接受這個噩耗,但事實就那樣殘酷又血淋淋地擺在麵前,他連崩潰的力氣都沒有了,張口也好像被扼住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連靠近她一寸都已經困難至極,隻能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已經回天乏術的商時雨,如墜冰窟如臨深淵。
然而沒想到,她在彌留之際竟然還能記掛著毀掉生命樹的事情……
心如在熱鍋裡煎熬中,唐曉翼猛然躥上了一股極其強烈又帶著憤恨的怒火,直燒到了他的天靈蓋。
這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都是這棵破樹!
他要毀了它!他要手刃這一切痛苦悲劇的根源!
當悲痛與憤恨衝破了臨界點,唐曉翼病變僵化的身軀竟然有些回光返照的架勢,他勉強定了定神,強忍住內心的劇痛,扶著樹一點點往起來爬……
然溫莎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臂彎裡奄奄一息的商時雨,惶恐夾雜著悲痛充斥在他的腦海中,不可置信地嘶聲道
“你不是不死之身嗎?!你不是永生的‘蚌人’嗎?!”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他緊緊抱著商時雨的肩膀,像是在洪水中抱住了一根可以續命的浮木,通紅的眼眶盈溢著點點淚光,似乎難以置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不能相信他所神往的一切都在頃刻間分崩離析,更不能相信昔日故人竟然真會死於他手……
“咳咳……”
商時雨微弱地咳嗽了兩聲,眼神非常努力地在聚焦,時常麵無表情的臉龐,終於在瀕死的時候柔和得像融化的雪水。
“我從沒說過,我是真的不死之身……”
商時雨眼眸微闔,長長地吐出一口微弱的氣息“我母親,就是用神經元毒素自殺的……”
聞言,溫莎瞬間瞳孔地震,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