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這天晚上,最開心的是顧二蛋,因為他從小每到正月十五就會許一個願望,長大了要掙錢,買放不完的禮花彈和魔術蛋。
顧大龍把兩大袋煙花全給了他,然後他隻用一個小時就變成了後山村最靚的崽,帶著王琪弟弟王子豪和一堆小孩舉著魔術蛋瘋跑。
而顧大媽和王彩雲則會嫌倆孩子太能糟踐錢,原話就是“淨買些不攢糞的(沒用的)!”
王琪和小姨一起去縣城看花燈展了,沒有過來。
這一晚上後山村生活超市門口的小廣場上人頭攢動,大家凡是買了煙花的都在這裡燃放,驚呼聲此起彼伏,即使很晚了,村民們也久久不願散去,鄉裡又開建了幾家新工廠,打工的收入水平比種地要高,那些天空中爆炸的焰火,映在人們眼睛裡的光,是對未來的向往。
王占奎站在這樣的光裡,滿是感慨,他做村長十多年,後山村變化很大,有些熟麵孔慢慢蒼老,自己的頭發也白了一簇一簇,但大家的生活確實在變好。
老譚站在這樣的光裡,有些欣慰,因為他這一生不算一無所獲,荒誕的現實經曆過,醜惡的人性見慣了,終有一個火種留下去,老話說一燈可傳諸燈,他傳一燈予一人,燈在,就有人。
二大爺站在這樣的光裡,一身的孤單零落,他一生無兒無女,受過人的冷言冷語,一輩子吃苦耐勞,也被東家拖欠過工錢,當他在人群中張望著天空,卻想起小李子要給他養老送終的話,有些渾濁的眼睛裡泛起淚花。
王彩雲沒有站在這樣的光裡,因為她正在小賣鋪張羅著生意,這麼多人,超市裡買煙的買瓜子的買飲料的都快忙不過來了。
直到第二天李銳和顧大龍騎車進縣城時,昨晚的煙花的光亮仍印在他們腦子裡。
工作室門口,狗蛋兒早上敲門後林小雨說李銳不在,他蹲在牆根已經等了一上午。
看到摩托車進胡同時他趕緊站起來,雙手有些緊張的在褲子上搓了搓。
李銳見到這個小夥,以為是楊波找他有事,倒也沒有冷臉相向,之前這孩子那股拚命地狠勁兒讓李銳印象很深。
李銳衝狗蛋兒點點頭,從車兜裡跳下來,推開工作室大門,把門檻卸下來,讓顧大龍把車騎進去之後,才回過身來。
“大波有事兒?”
“木,木有……我自己來的。”
李銳挑眉奇怪道“你自己?咋了……”
咱們之前有過節,可是你們老大說都過去了。
“我想學你那種……你打人厲害,我想學那個。”
李銳有點明白了,略一遲疑,說“我自己都沒練好,教不了你。”擺擺手拒絕他,就要裝上門檻關門。
狗蛋兒的臉皮早就在早年間的流浪生涯裡變得堅硬麻木,彆說拒絕,就算打罵也根本不痛不癢,他一隻手堅定地抓住李銳的一角,眼神不再狠戾,卻也不說話。
“你有這功夫還不如找個散打班學學……”李銳勸他。
“我就跟你學……”
“你也就比我小一兩歲,能跟我學啥?”
“我老大說你有本事,我就跟你學本事。”
“學個屁學!俺(我們)跟你有毛關係,憑什麼教你?”
顧大龍在李銳身後看煩了,又不欠你的,你說學就學?我都還沒學全呢。
(李銳你特麼自己有點數,叫你打拳你烤火,叫你站樁你上網,你能學個卵卵!)
顧大龍把門一關。
“大哥,你夾我衣服了……”
“不就一件衣服麼,摳摳搜搜的。”
李銳費勁巴拉地從門縫裡把衣服抽回來,門外的狗蛋兒似乎等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兩個人談論著關於租房子的事情進了屋。
“西院那家你問了?”李銳隨口問道。
“人家不租,張口要15萬能賣哩,我一看肯定還能再講價(砍價)。”
“講到十二三萬的還行,有房產證能值這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