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縣城後，一路上的景象讓蘇江滿心淒涼。
地麵上坐著或躺著許多瘦骨嶙峋的人，他們雙眼空洞無神，麵色麻木。
隻有在看到他們運來的糧車時，眼神中才出現了焦距。
雖然清楚這車糧食要交給糧站，但他們心裡還是生出了那麼一點希望。
蘇江心裡一陣五味雜陳，看了看路上的人，又看了看自己大隊的人。
要不是有他小孫子的幫助，怕是他們蘇家屯也是跟縣城這些人一樣的遭遇。
跟著一起來的運送糧食的村民也是嚇了一大跳，這縣城饑荒鬨得居然比他們大隊還更嚴重。
他們心中無比慶幸自己是在村裡，多少還能上山找點吃的，城裡人現在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等他們到糧站的時候，就已經有不少大隊都早早到了，正在排隊交糧。
之前笑話蘇江的幾個大隊長，此時麵色饑黃，各個都瘦了一大截。
樣子也比兩年前蒼老了不少，簡直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幾個大隊長瞧了瞧自家大隊的社員，再看看蘇家屯的社員，後悔不已當初的決定。
蘇家屯社員雖然身體也很瘦削，但精神狀態卻不錯，反觀自己大隊的社員同樣身形清瘦，精神狀態卻極差，眼神黯淡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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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們也不壞，隻是都是為了拖拉機的指標而已。
都盼著自個大隊好，能壓過其他大隊。
但是現實給了他們狠狠一擊，因著交了比往年多了兩三成糧食的這個決定，導致社員苦不堪言，餓死了不少人。
不然他們相信，當時也不會餓死這麼多人。兩三成的糧食，多少也能保住不少人的性命。
但是世上沒有後悔藥，事情已經發生，他們也無法阻止一切的發生。
看到蘇江，幾人也不顧之前的不愉快，紛紛上前打招呼。
蘇江也就笑著點頭回應。
“唉，你們今年地裡的收成怎麼樣，我們大隊今年收成少了不少。
這糧站還天天催交糧，大家以後可都怎麼辦，這不是誠心想逼死人嗎？”
“唉，哪個大隊不是呢！這都兩三個月沒下雨了，我們大隊收成直接縮水了一半。
咱們老百姓的日子真是太苦了，好日子才沒過上幾天，又過上了食不果腹的日子，我都不知道這次拉來的糧食能不能交差。”
蘇江聽著也沒有說話，隻是麵上神情也是有些不好看。
排了一個上午，好不容易輪到蘇家屯交糧的時候，就出了岔子。
糧站工作人員一臉嫌棄的挑挑揀揀，臉上不屑道“你們糧食這裡麵怎麼有這麼多秸稈，而且這重量也不對，怎麼今年這麼少，你們這不合格。”
蘇江瞬間臉色有些難看，明明前麵幾個大隊也都是這樣的，怎麼到他們這裡就開始雞蛋裡麵挑骨頭，看來他們蘇家屯怕是被人針對了。
蘇江極力控製住心中的怒氣，朝著糧站工作人員好聲好氣道“同誌，我們也是前一天才從地裡收好，因著公社提前催著交糧，我們這也是沒有時間清理才這樣的。
但是我們這裡的糧食重量都是實打實的，絕對不會缺斤少兩隻多不少。”
眼前收糧男人一臉倨傲道“你們這裡麵這麼多秸稈，怎麼就能保證糧食一定夠呢！
我看你們一個個都吃的膀大腰圓的，你們去看看其他大隊的社員，就差都瘦成骨架。
你們莫不是把好的都私藏了起來，然後專門拿些不好的來糊弄我的吧！我看你們就是沒有認真對待組織交給你們的生產任務，給國家拖後腿。”
蘇家屯村民們聽到男人給自己大隊扣上這頂帽子，瞬間怒了“我們哪裡膀大腰圓了，你莫不是眼睛瞎了不成。明明前麵大隊都是這樣的，你都沒有說不合格，怎麼到我們這裡你就說不合格。
都是你們催的太急，我們才這麼急匆匆的交糧。現在你又輕飄飄一句我們不合格，我們這時候去哪裡給你弄這麼多糧食來。
今年天氣異常，許久沒下雨，各個大隊的收成都差不多的，我們跟彆的大隊交的都是一樣的量。
現在你居然還汙蔑我們大隊私藏糧食，你是不是針對我們大隊，我們要舉報你，你們這裡是有黑幕，我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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