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吃了絕戶,林厚德便自覺小有薄產,在村裡用鼻孔看人。
現下大丫又跟了韓童生這個板上釘釘的秀才,隻等兩人把婚事一辦,他就是秀才公的老丈人,更覺得自己跟村上那些泥腿子不一樣了。
地也不種了,隔三差五的就帶著兒子林大山去縣裡茶樓擺款。
尤其是昨兒在林嫦兒那裡受了氣,今兒一早,他便跟林大山去了城裡消遣。
直到太陽落山了才回到臨水村,故而午間林嫦兒帶著幾個小豆丁鬨郭家的事,他們並不知曉。
待回到家時,楊翠花已經備好飯菜,一碟子花生米,一盤醬菜,還有一盤子油渣炒青菜,主食則是雜糧稀粥。
算不上豐盛,但在臨水村已是不差。
林厚德哼著小曲,就著花生米喝小酒,看著心情不錯。
楊翠花便問“今兒有喜事?”
林厚德“嗬”笑一聲,林大山先接了話,“娘,你猜咱們回來的時候瞧見誰了?”
楊翠花一臉懵,“誰?”
林大山嘿嘿一笑,“林嫦兒那個白眼狼現在養著的那個小野種叫啥驚蟄那個跟顧家的小兒子,拿著海碗去海叔家要飯呢!”
他們回來的時候,正巧看到顧家那倆孩子端著碗往周裡正家走,這個點,不去要飯是去乾嘛?
楊翠花瞪眼震驚,“啥?”要飯?不是昨天才訛了他們家一兩二錢銀子,今天就得要飯了?
林厚德抿了一口小酒,優哉遊哉道“我早說了,顧家那群慫包,就是爛泥扶不上牆,有錢也不知道咋花。
林嫦兒那死丫頭遲早得求到咱們麵前來。”
楊翠花心下一喜,管她怎麼的就得去要飯了,反正那死丫頭過的越落魄,她心裡就越舒坦。
不過,她又想起什麼,將午間,林嫦兒鬨郭家的事給說了。
林大山便道“那死丫頭不會得了失心瘋吧,又或是被瘋狗咬了?誰都敢去咬上一口。”
林厚德卻是端著酒杯沉思了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楊翠花耐不住性子,“當家的?”
林厚德這才放下酒杯,肅穆道“照我說,那丫頭更像中邪了,你們仔細想想,從前那麼個嬌嬌弱弱的小嬌娘,聲音大些都要抹眼淚的。
怎麼能突然就轉了性子,如此剛強?”
楊翠花跟林大山皆是一頓,跟著不約而同點頭。
楊翠花道“要說怪,最怪的還屬,大夫都叫準備後事了,她不僅醒了,還活蹦亂跳,保不齊真被精怪上身了?”
“娘說的是,”林大山跟上話,“我是親眼看見……”
他猛地一頓,腦海裡突然閃過一些畫麵,跟著脊背一涼,仿佛失了聲。
林厚德見他這般模樣,追問“看見啥?”
楊翠花也巴巴的看著兒子,林大山卻裝傻笑了笑,“還能是啥,看到林嫦兒那臭丫頭像爛泥一樣被顧家人抬回去唄!”
林厚德聞言,就擺了兒子一眼,嫌棄道“出息!”人還沒死呢,就嚇成這樣。
楊翠花也是搖頭,林大山卻暗自鬆了口氣,扭頭抹了把額上的虛汗。
這時,林厚德又道“孩他娘,你說,海哥不僅讓郭家的,李家的於家的按規矩登門道歉?
還說出讓郭哥休妻這樣的話來?”
楊翠花點頭,又把午間周海說的那幾句話重複了一遍。
林厚德默了默,道“他平日裡哪能這般口不擇言,如今怕不是也受了林嫦兒那死丫頭的影響?”否則,怎麼會處處維護她?
三角眼轉了轉,朝楊翠花道“這樣,你明日就找個時間跟周家嫂子說一聲,就說……這樣這樣……”
說罷,又轉向兒子林大山,“你也跟郭大寶說道說道去。”
楊翠花跟林大山一口應下。
林厚德這才又端起酒杯啜了口小酒,麵上陶醉,眸底卻是暗流洶湧。